3. 风寒(1 / 2)
《鸿雁长飞光不度》
一个半身残疾的庶女失足落了池塘,一个不通水性的皇子毅然跳水救人,说起来都稀奇荒唐。怕不是一个自怨自艾想投湖自尽,一个爱而不得便冒死相救,倒也算是对苦命鸳鸯。
赏花宴二人落水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便迅速传遍京城。大街小巷里百姓们口沫横飞地谈论着个中细节,生生将素昧平生的两人编造成了因身份地位天差地别而被迫劳燕分飞的有情人。
于是乎有人拍案而起,面红耳赤地大喊道,这可是生死相随的空前绝后的爱恋啊!倘若这都不能喜结连理,世上哪还有什么金玉良缘可言!
这话说的那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惹得群情激奋,纷纷附和。
分不清是谁趁机煽风点火,找不出是谁推波助澜。总而言之,此事闹得可谓满城风雨。
终于,在事发后第三日上朝时,陛下御笔亲书赐婚圣旨一道,总算是给这场荒唐的闹剧收了尾。
据说宜贵妃在陛下跟前哭哭啼啼了一整晚,也没能够劝得他回心转意,而沈二小姐与陈家强扭的婚事也不了了之,这才勉强堵住了天下之人的悠悠众口。
“这一环扣一环的,就这么把我的人生大事给敲定了。”
陆鸿晏扶额苦笑。
他风寒烧得并不严重,退烧后便卧床休养着。有人故意阻断了消息通向三皇子府的途径,以至于赐婚圣旨下达,君无戏言再也不能更改之时,他才得知了事情的全貌。
陆鸿晏身子骨向来硬朗,太医院又是将各种珍贵药材如流水般送进三皇子府,如今倒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他转头询问身侧亲信:“沈二小姐病情如何了?”
“仍旧未能退烧。”魏朔面色犹豫,“沈二小姐溺水的时间很长,况且多年来顽疾缠身,太医院的人说若今晚还不能退烧,便药石无医了。”
陆鸿晏受封鸿胪寺少卿当日,宜贵妃让他顺道拜访公主府转交回礼。到场后发觉宾客云集,皇室车驾也赫然在列,他抱着凑个热闹的心态赴宴,未曾想却是个专门为他而设的鸿门宴。
通往花园的必经之路上,他被暗中跃出的两名武士强行推进池塘中。
他不是习武之人,亦不通水性。魏朔当时受命外出办事,他孤立无援无法自救,只能硬撑着拖延时间等护卫觉察。
陆鸿晏曾想过,太子忌惮他借助婚事会继续发展势力,只是他没料到太子的手段狠毒到直接送他一场冥婚。
他望着窗外天色将晚,系上厚披风就要出门:“去沈府。”
“殿下慎重,男女大防规定天黑后不得见面啊!”
“少管点那些破规矩。”心知不可坐以待毙,陆鸿晏重重拍了下魏朔的肩膀,“世人皆知三皇子不爱读书,这些礼节只当通通不知道。”
若是不去,此局便再也无法扭转。
陆鸿晏衣着张扬鲜亮,骑马净街大张旗鼓地造访沈府。
天色昏沉暗淡,他翻身下马,沈尚书携家眷已经提灯在府外候着。
沈府外还停着一辆马车,挂着薛府的牌子。
倒是热闹得很。
“沈尚书不必多礼,我眼下来就是看看令仪退烧没有。”陆鸿晏淡淡瞥了一眼满脸堆笑的沈震,连虚扶的礼节也没做,就径直走向队伍最后背着药箱的太医。
“你们给我用心治好沈二小姐,若出了半分差池,小心我拿了你们全家的脑袋。”
他故意当众喊了沈二小姐闺名,又辅之以狠话示威,太医院的几位官员吓得连连磕头。
陆鸿晏让其他人就此留步,只留了个引路的婢女,自己独身前往沈令仪的院子探望。
夫人慕容氏想劝,魏朔直接拔刀拦在面前:“三殿下的命令谁敢违抗!”
沈尚书扯过慕容氏的手臂,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将她拉走了。
“老爷,三皇子突然造访沈府,又是这般做派,会不会引起东宫猜忌?陈侍郎那边已经无法挽回,永宁侯的态度也变得模棱两可,这下该如何是好啊?”
回到书房,慕容氏不安地来回踱步,手中的帕子都快要搅坏了。
“妇道人家懂什么!”沈震迅速读完飞鸽刚传来的信件,先前面上的焦虑和担忧立刻荡然无存。他把信纸拍到慕容氏面前,让她看清楚女儿的笔迹:“姝儿刚刚传信回来,一切都在殿下的计划中,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慕容氏长舒一口气,双手合十,朝东宫方向拜了又拜。
尚书府另一头,陆鸿晏脚步放的很慢,留心记下府邸的布局。
他心叹,不愧为户部领头的官员,府邸修缮的还真是豪横。珍奇草木随处可见,假山流水一应俱全,就快要赶上皇子府邸。
陆鸿晏名正言顺地靠着陛下赐予,沈震则是攀附着东宫生存。
前面引路的婢女突然跪下行礼,陆鸿
晏回神,见一姑娘大步流星迎面走来。
他翻阅过调查沈令仪的言行册,薄薄的一本记载着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她的交际圈小到只有薛家姑娘能称得上朋友,想必眼前这位就是记载里提及的薛长沅。
薛长沅素面朝天,眼眶红肿,哭过后气息尚未捋顺,脆弱的好似一击即碎。
她见了陆鸿晏,神色哀戚中生出气恼,颤着手指着他的衣领,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