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咱也买个锤子(2 / 2)
老头脸上的褶子挤出了一堆的不屑:这还修啥啊修?前后的里胎处胎都得换新的。粘不了,这么大的口子…这是用刀割开的,粘不了,粘上以后也不结实。
我有点儿不安,我以为花个几块钱就能修上呢,于是问:这要是都换新的得多少钱啊?
老头儿:里带1块,外带2块;前后一对儿总共是6块。我肉疼的几乎跳起来:我买这辆自行车才花了8块钱。
老头没看我,从破棉袄口袋里磨出一根皱巴巴的烟款,点上,吸一口,然后说:那不一样,我们买新车带也是有成本的,一根车带上货就得十五六块呢……
我和老头儿谈了半天的价,最后的结果是我花35元钱,老头给我换两个新外胎,然后再把两个破的内胎补好。
价格谈妥,老头马上变得和气了,让我进对面儿的五金店里面坐着,说外面冷。那个店是他儿子开的。说完他领着我走进了那个店,新的自行车外带也在这个店里放着呢。
我走进这家店里,店主人是一个四十多岁方脸男人,戴着眼镜,穿着厚厚的棉衣坐在柜台里面抽烟,见我和老头儿走来冲我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他的身上和眼镜片上有一片诡异的红光:估计是在他的脚前放着一个取暖用的小太阳之类的东西,映出来的光。这店里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应该是没有供暖。五金日杂店,没有怕冻的货物,如果不取暖,一个冬天可以省几千块的供暖费。
老头儿指着门口的一把破旧的老式木头椅子让我坐,然后他走到店的最里面翻出两条自行车外胎来。用塑料布包着,看得出来,虽然满是灰尘,是新的。
老头拎着这两条外胎出去干活儿去了,我一个坐在椅子上,感觉椅子很凉,有点儿冰屁股,索性站起来,在店里到处走走。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各种日杂货品堆在地上、货架上,水管、绳子、电线之类的还用钩子挂在天花上,长长短短地从上面垂下来。整个屋子拥挤,暗仄,就象一个阴森的热带从林。
我一边看一边往里走,最里面的一个铁制的货架子上摆着大大小小各种规格的锤子,我先看了看那些长柄的大锤,这都是工人用来砸墙的,一般的顾客买它的时候很少,那些锤子也很少有人动,上面都是尘土。中间是中型的锤子,有塑料柄的,也有木柄的,方头圆头的都有,堆在一起。最后面是一堆的小锤子,全是一种:方头尖尾、金属柄,摆在一起亮锃锃的,挺好看。我拿起一柄仔细看了看。
这柄小小的锤子大概有三十公分长,锤头和锤柄都是金属的,锤柄应该是一根实心的铁柱,虽然小巧,但是握在手里的感觉沉甸甸的,挺压手。我握在手里,轻轻的挥了两下,感觉重量特别称手。
“看那个锤子啊?”坐柜台里的男看我在试这个锤子,主动开腔。我回头看他一下,答应一声:“嗯”。
“那个锤子便宜,五块,可好用了,买的人不少”。
锤子的一头是方的,估计应该是用车床车出来的棱角,用手指肚摸上去,挺硌手。
那男人已经走了过来,看我在用手指肚试这个棱角,以为我在担心金属锻压得不结实,对我说“这个是冲压出来的,结实得很”。
其实我是在感受这个棱角在什么情况下可把我的羽绒服斯开一个口子。男店主完全领会错了我的意图。
我听那个警察说我羽绒服上的口子是用锤子的这个棱角刮出来的,所以我拿这把锤子在体验当时的情形。
人家已经走了过来,再加上这东西并不贵,并且放在家里偶尔钉个钉子什么的,总会用得着,所以我就在那堆锤子里重新挑出一把看上去崭新的,并把这个锤子握在手里,转身去看其他的东西。这就是告诉店主:这个,我要了。
我在店里转了几圈,店里的东西是挺全的,我买了一套修剪指甲的工具,一套有七个大大小小的各种小刀,用皮口袋包着,看上去挺精美。这个东西我是准备送给林的,在她家时我看到她的指甲刀已经很旧了。
结账时男人指着这个锤子说:这玩意放家里用,没事可别拿着玩啊。现在刨锛儿的闹得挺凶。我点头称是,并且说:可不是咋的,谁没事儿大白天拎个锤子在街上走啊。
男主人不以为然地说:前两天有工地上干活儿的,在我这儿买了一把锤子,没有包,就套在抽口里。坐公交车和人家吵起来了要动手,从抽口里把这个锤子亮出来了,被旁边的人一把按住,打了一顿还不算,给送到派出所去了……“
男店主挺热心,送我一个黑色的塑料口袋,让我把锤子包起来,那套修指甲的工具我就揣进自己的裤袋里。
又过了一会儿,老头进屋来,告诉我自己车修好了。
新的自行车带看上去很带劲儿,因为打足了气儿,骑起来也是很轻松。现在已经是三点多钟了,单位已经没有必要去了,林家我也不想去,这个自行车带被割肯定是与我去他家有关系。我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我在派出所没有和警察说这个事情。说了,警察肯定也是要找到她问话的,我还是想先自己把这个事情弄清楚。
这里离我的住处并不近,但是我骑着自行车横穿了几条街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我的小区门前。
我所居住的这个小区原来是工人村大院儿,院子的四面儿是楼房,中间转着一个半地下的自行车库。自行车库的上盖是水泥浇筑的,很结实,上面用栏杆围起来,中间还修了一个水泥制的凉亭,下面是水泥桌子和水泥凳子。现在看起来很破败,但是可以想见当年这个院子还是很气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