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巨蚺(1 / 2)
“去,给那个小白脸喂点水,别教他死了。”刚刚狂笑的人说道。即刻便有人端着一个破碗舀了水送过来,那水也不知放了多久,又凉又腥。白玉堂喝下去第一口,五脏六腑仿佛都如结了冰一般,喂水的人也不管不顾,接连给白玉堂喂着。直到白玉堂咳嗽着又把刚刚喝进去的水又吐了出来才罢手。
“兀那小白脸,你是怎么进来的?犯了什么罪?快些从实招来!”那狂笑的人模仿着公堂上的判官,大喝呵斥着问白玉堂道。旁边几个犯人也列着队杂七杂八喊道:“快招,仔细打了!”
白玉堂经这一折腾,精神倒好了些,不似刚刚般委顿。抬眼环了四周,见都是些穿着破烂的犯人,虚弱道:“原,原来,这里。。。就是司牢。”忽的上来一人踹了白玉堂一脚,呵斥道:“是又如何?陈大人问你话,快从实招来。”
白玉堂一阵腰间一阵剧痛,一口气差点未喘过来,硬撑着趴在地上抬眼怒瞪着踢他的人。
“哟呵,还不服气!”那人便又跟上了几脚。
“慢!”刚刚狂笑的人说道。白玉堂这才看清面孔:此人六尺多高,虎背熊腰。看去二十七八年纪。发髻有些乱了,垂在脸上多绺头发,却仍遮盖不住一双三角眼凶光四射,眉中毛型逆生。相书所载乃暴虐恣肆之相,屡试不爽。
“你是皇城司的人?”那人口气凶狠的问道。
白玉堂身上还穿着皇城司的制服,虽说已经沾了血污且已凌乱不堪,但却被看在了眼里。
“是。”白玉堂勉强答道。
“你既是皇城司的人,又怎会被关进这司牢里?”那人问道。
“我,我重伤了自己的同僚。。。”白玉堂答道。
“就凭你?瞧这小白脸模样,怕不是哪条街里卖屁股的篾片男宠吧?”一个犯人插嘴道,引得众犯哄堂大笑。
“想不到这皇城司外面瞧着是威风八面的,原来内里是一窝兔子!”
“那小子,你晚上轮着陪各位爷爷耍开心了,就免了你过堂了!”
“嘻,老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试过男人滋味呢。”
“吹了灯就当胯下是个婆娘,都一样!”一群牛鬼蛇神正你一言我一句过着嘴瘾,一个犯人似真有龙阳之好,竟真的走上来在白玉堂脸上摸了一把,呲着大黄牙嘴里道:“瞧这细皮嫩肉的。。。”
说时迟那时快,白玉堂瞅准了机会敲碎方才喝水的碗,忍着手指剧痛一把抓过犯人,手里拿着破碗片架在其颈间,横眉咬牙切齿道:“欺人太甚!”说罢竟真的一把将碎碗片刺进了对方脖颈里!顿时血喷如注,那犯人一头栽倒在地,眼看只剩出气没了进气。
牢房里的众犯人都突如其来的场面镇住了,谁也没想到一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下这般辣手,紧接着牢房里像开了锅般大乱,冲外呼救的,骂娘的,抢过来看伤者的,倒是那满脸凶相的人反应快,箭步冲过来一脚踢在白玉堂脸上,力道极重。白玉堂登时晕厥了过去
开封府衙门前。
戴着白布帽子的颜福向衙役苦苦哀求着:“这位官人,我家老爷已经去了,留下的遗书求求您还给小人,小人也好跟老爷家里人有个交代”
“哎哎哎,你这厮怎地又来了?都告诉你了,遗书是证物,怎能给你?”门前的衙役冷着脸挥了挥手里的刀并大声呵斥道。
颜福再忍不住哽咽着:“呜呜,老爷,您可叫俺怎么办呀少爷还年幼夫人身子骨不好全家都指望着您您怎么舍得撇下这一大家子,自己去了?我糊涂的老爷啊!”
衙役一把推开颜福,道:“还不快滚?你个老不死的。你家老爷颜贻直是狗官,不连累家人已经算是便宜你了,再不走,当心给你也抓起来,问你个同党罪!”
颜福被推倒摔了个大马趴,索性扯开了嗓子大哭:“我家老爷不是狗官!是清官!我家老爷冤枉啊!啊嗬嗬”
衙役听得十分不耐烦,喊道:“来啊!此人妨害公务,给我拿下!”
“是!”一众衙役早看见这场面,听长官呼叫,便齐声应着提了水火棍近前来。
此时天长起来正值傍晚,又都过了用晚饭的时辰,街上满是散值的、闲逛的、等着晚上开市的行人,谁不要瞧热闹?早有无所事事的闲汉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开封府差官打人了!”
“那老汉,民不与官斗,你就快些走吧。”
“人家不就要个劳什子遗书,就给人家呗!”
“哎,可怜呐。”
“可怜个屁,狗官家人能有甚的好人了?”
领头衙役见人多嘴杂,身边衙役迟疑着没动手,烦躁道:“愣着做甚?动手!”
忽的旁边走来一人,冲着席地而坐的颜福道:“老人家,这里是衙门口,有事回家说。咱们走。”说着扶起颜福。那颜福感觉浑身一阵松,也不见来人如何使力,轻飘飘就把自己一把拽了起来。正诧异着来人身份,那人便在耳边低语道:“在下姓展名昭,与颜御史有一面之缘,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来人正是展昭。昨日听了白玉堂所言对颜贻直的死大有疑虑,便趁着散值之前又来开封府试探,企图打探出些消息,不想又吃了闭门羹。可巧的是在门前碰上了颜福。颜福一怔,但见展昭绝无恶意,便一边抽噎抹着眼泪一边跟展昭去了。
二人迤逦着回到颜宜直的家。此时门前已经贴了封条。于是二人索性在颜家门前席地而坐,那颜福看来这两日没怎么睡觉又受了刺激,说话已经不怎么利落。一路走一路哭丧着脸颠三倒四说着,好容易才把事情跟展昭说明白了。
原来当日颜福见颜宜直上吊,起初吓得丢了魂,接着就是失声痛哭。慌里慌张把颜宜直的尸身放了下来。但是蹊跷的是,颜福在老家见过人上吊。上吊而死的人莫不是眼睛突出,舌头伸得老长。可颜宜直却是闭着眼睛,嘴角似乎还有干了的血迹。颜福诧异着碰了碰颜宜直的脑袋,却直接歪到了一边,原来颜宜直的脖子已经断了。登时吓得颜福转身就跑出去报官了。
“颜御史的遗书你见过吗?”展昭沉吟着听完,问道。
“我不识字。不知道写的什么。”颜福才刚刚止了哭,到了家门口又忍不住触景生情,嘴一歪又差点哭出声来。
“颜大叔慢哭,”展昭换了称呼接着道,“那开封府怎么处置呢?”
“我报官之后,开封府就拿我收了监,说我是什么从犯。后来一个大老爷审了我一天,说在家里搜出钱财,问我知不知道,我说肯定没有。我家老爷的钱除了按月给家里寄回去剩下的都给了我,刨去我的工钱、吃喝、房租,哪里有甚的余钱?那大老爷看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把我撵了让我回老家报信。我不肯走,就在开封府外胡乱找个街角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