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冲突(1 / 2)
对于在鹰眼公司工作数十年的李重江来说,发生在东南大学的神秘死亡事件注定是他一生中最不平凡的一天。当他像往常一样值完夜班准备回单位的宿舍补一觉时,来自公司的一通电话却将他重新从宿舍拖了出来。李重江顾不上洗漱,随意拉上了自己徒弟和一名实习生便赶赴了东南大学。三人驱车来到了东南大学男生宿舍楼前,穿过早已被学生们拥堵的楼门口,来到案发宿舍现场。现场的腥臭味令实习生险些吐了出来,只见从宿舍内抬出了三个装尸袋,公司的医生李重江到来,向着李重江打了个招呼迎面走来。
“老李,你咋来了?你今天不是轮休么?”
“这不是公司实在没人了么,尸体什么情况。”
医生将现场照片展示给李重江,李重江虽在公司任职数十年,什么千奇百怪的案子也见了不少,但在看到照片的一刻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照片中,死亡的三位死者端坐在电脑前,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争斗的痕迹,三位死者的皮肤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包裹着肌肉纤维组织的完整躯体坐在各自电脑前,他们的手指甚至都没离开过鼠标。
“幸亏你们都勘验完了,这现场血腥味儿可够大的,我干这行也十几年了,刚才也差点就没绷住。”
“别说你了,我到现场时候也是差一点。给公司办事这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惊悚的现场。最奇怪的是,死者全无挣扎和反抗痕迹,就好像……”医生皱着眉头,似乎想寻找一种合适的说辞。
“好像什么?”李重江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知道这说起来不科学,但从现场对死者肌肉组织的勘验来看,他们似乎是在玩游戏的时候,被毫无察觉的活着剥皮死了。”
“活着剥皮死的?你是恐怖电影看多了,还是给吓糊涂了,这种事怎么可能。”李重江不满的吐槽道。
医生一脸无奈的表情回怼:“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所以连我们自己都觉得这事不科学,但勘查结果确实是这样,我们也没法解释。”
李重江看着医生一脸认真的表情没再纠缠,继续问道:“死者身份确认了么?”
“死者都是男生,他们学校大二和大三的学生,分别是大二的刘洋,雷明宇和大三的默辰伟……”医生向李重江介绍着死者情况时,一阵叫喊声分散了二人的注意力,李重江顺着叫喊声的方向来到了宿舍楼层门口,只见公司的人正全力拉扯着一位试图闯入警戒线的大学生。
“他们是我同学,你们让我看一眼吧!”程秋白被两名公司的人拉扯着,李重江见状冲向前问道。
“什么情况?吵吵嚷嚷的。”
“这孩子说死的是他同学,非要看看尸体。”
“放我进去!我是他们同学!快放我进去”程秋白发疯一样与阻拦的人撕扯着,李重江看了眼程秋白,在从周围学生口中确定程秋白和雷胖子等人的关系后,示意松开他,对程秋白开始了盘问。
“你叫什么名字,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程秋白,我是他们同寝室的,刚搬出去两天。”程秋白说罢便又想往里冲,被李重江一把拦住,跟在身后的奈美也跟上去拉住程秋白,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秋白,你冷静点,先听听他们说什么。”奈美规劝着几近发疯的程秋白。
“听你同学说,你前两天突然从宿舍搬走了,你为什么突然搬走?”李重江上下打量着程秋白,只见程秋白看了眼身后的奈美,回答道。
“因为我未婚妻想和我同居,这件事全校皆知,你可以随便问这里的学生。”程秋白如实的回答令李重江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奈美上前承认道。
“他说的是真的,我是他的未婚妻阿部奈美。”奈美说着向李重江鞠了一躬,李重江看着眼前妆容精致的rb女人,又看了看眼前有些娃娃脸的程秋白,怎么看都不会将二人联想成情侣。在从周围学生口中确定了二人的情侣关系后,李重江招呼着公司的人将二人接到公司问询室准备继续追问案情。
问询室内,程秋白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他无法接受昨天还和他一起吹牛打屁,把酒言欢的好友突然就死去的事实。此刻身处审讯室的他大脑时而一片空白,时而又躁狂的想要发泄点什么。看着空荡荡的审讯室,他渴望能有个人来审问他,让他能了解点或能说点什么,以发泄心中的茫然和哀伤。不知过了多久,睡眼惺忪的李重江带着徒弟来到了审讯室。
“喂,我朋友他们究竟怎么死的?!”程秋白一脸急切的追问道,但李重江却不慌不忙的放下保温杯,缓缓地跟程秋白聊了起来。
“别急,小伙子,有些事我得先和你确认下。你说你未婚妻要求你和她同居才搬离宿舍,但据我们从你们学校同学处了解,你之前和那个rb女孩并不认识,你们俩也没有恋爱关系,而你也没有海外亲属。你能否说明下,你为何会突然答应跟她同居,还搬离了宿舍?”李重江的语气虽平缓,但他的每个字都令程秋白感受到了他语言中的咄咄逼人,程秋白明白这是李重江在怀疑自己,但他又很难向李重江解释清楚,他有些思绪混乱的辩解道。
“我和奈美的婚约是家里长辈安排的,至于家里长辈和她家长辈间的关系,之前我也不是太清楚,这一点你可以和奈美还有我家里人确认。我也是听从家里的安排才从学校搬出来的,你们可以从我的同学和老师那里了解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如果你们有所怀疑的话尽管查!”程秋白越说情绪愈发失控,李重江看着有点失控的程秋白,胸有成竹的继续逼问道。
“你说这些我们已经确认过了,但我想听你自己说。你放心,所以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告诉我们,公司既然能接下这个案子,我们自然也知道你是干什么的。而且这案子毕竟涉及你同学三条人命,你不说清楚我们也很难帮到你。”
程秋白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只怕是解释清楚后,自己的嫌疑会更重了,虽然李重江跟师兄陆山海同属一个公司,但师兄没出面前,他拿捏不准是否该向眼前这人吐露心声。毕竟自己身上已经牵扯了好几方势力,他不希望再把李重江这种来路不明的人裹进来。可眼下的处境令他不知道该相信谁,李重江看出了程秋白有所松动,对徒弟使了个眼色。徒弟心领神会,在李重江拿上茶杯准备离开时也一道收拾笔记本一起离开。
“程秋白,你想清楚了咱们再谈。”徒弟说完便和李重江一起离开了问询室,就在二人离开后,却迎面遇到了公司的何总和电报组的孙老头。
“老李,你们今天下午带回来的那孩子放了吧,有人来保他了。”何总对着迎面而来的李重江吩咐道,李重江刚想争辩什么,何总立刻补充道。
“是羁押所要人,这案子你们写个报告就先挂起来吧。”
李重江听到电报组三个字后,随便应允两句后便吩咐徒弟放人,徒弟一脸不解的跟上李重江追问。
“师父,这不是你风格啊,一声不吭就答应放人了?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公司居然还会留着电报组,尤其那个孙老头,整个就一闲置人员,怕不是那个关系户留在公司占便宜养老的吧。”徒弟好奇的追问着李重江,李重江瞥了徒弟一眼,重重的给徒弟后脑勺来了一下。
“疼!师父。”
“就你聪明是吧?让你多学少说就是不听,那你猜猜为啥何总让我们把案子挂起来,而不是尽快结案?再说,你师父我接手的案子省里分部来人都不好使,你啥时候见你师父这么听何总话了?”
“还真是,哎呀师父,你就别卖关子了,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连你都知道这年头不用电报了,那你猜为啥公司还一直挂着电报组这个编制,那孙老头都快7岁早该退了,又无儿无女更无靠山,公司凭啥还养着他?再说今天这个案子,医生都说了这案子用常理解释不通。公司还保存电报组这个编制本来就不科学,那不科学的事自然有不科学的人去管,他电报组的孙老头点名要人,就证明这案子根本就不是咱能处理的阳间案子,照何总意思做放人就对了。”
李重江说完不在理会一脸懵圈的徒弟,在帮程秋白完成了手续后,将他交给了电报组的孙老头。孙老头见到程秋白后将他带到了公司地下停车场,等待多时的陆山海下车迎上前来对孙老头一通寒暄。
“谢了,孙老,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太平间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羁押所的人已经过去了,你们直接过去就行了。”孙老头说完摆摆手离开,陆山海一通道谢后,启动车子带着程秋白离开了公司。
一路上,程秋白与陆山海二人相对无言,程秋白看着一路对自己不带理会的师兄,心中有所愧疚。
“师兄,我今天其实是……”
陆山海打断程秋白,训斥道:“我知道你因为同学的事难过,这可以理解,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冷静。你应该知道,我们掌握的事和知道的秘密,是不能为一般人所知的。”
程秋白一脸愧疚的低头认错道:“对不起师兄,是我今天冲动了,我应该听你和二师兄的,如果早点和雷胖子他们断绝关系,他们也不会死……”
陆山海略显不耐烦的语气说:“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你同学死了心里难过师兄理解,但现在更重要的是,这次的案子已经惊动了七佬。”
程秋惊讶的看了看陆山海:“怎么这么大动静?七佬都给惊动了?”
陆山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毕竟以前圈内再怎么折腾,也是圈内人自己相互厮杀,只要不过分,不波及普通人,公司基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这次破圈牵扯了普通人不说,死的还都是学生,直接把bj的头面人物们都给惊动了。上面这次给了七佬不小压力,不过相对的也给了我们不少便宜行事的权利。而且为了这案子,bj那边的羁押所也派人介入了,这次能托电报组把你捞出来也是那边动的关系。”
“羁押所?啥单位啊,以前没听你们提过?”
“是部里的单位,跟公司不一样,羁押所是有执法权的,你同学的尸体这次也是他们托关系转到他们单位太平间的。我去公司前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咱一会儿就去他们单位先确认下尸体。”
程秋白点点头问道:“好吧,话说……奈美人呢?下午去公司后就没见过她。”
“她毕竟是外国人,案子如果牵扯到涉外会很麻烦,所以我让她先回去了。而且这案子有些情况……”陆山海说到一半欲言又止,程秋白看着陆山海,等着他把话说完,陆山海想了下后,敷衍道。
“等你先看完尸体再说吧。”
随着夜幕降临,二人一路驱车来到了郊区的一座旧设施前,从外表看,这座设施应该始建于上世纪6-7年代,设施虽然看起来老旧,但使用保养却做的不错。陆山海在向警卫出示证件后,警卫拿起无线电说了几句话后便放二人进入了设施内,程秋白在不经意间发现了警卫腰间佩戴的手枪。
“这羁押所的牌面够大的,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还有配枪的看门。”
陆山海没理会程秋白,继续开车驶向设施内的地下停车场,二人下车后走到电梯前,程秋白按照陆山海的指示将瞳孔和指纹按压在识别器上,在听到一段语音提示后走入电梯。与设施外部老旧建筑不同,二人乘坐的电梯看起来明显更符合现代设施,整个电梯没有按键,也没有任何楼层标识。二人感受到电梯在下行了两分钟,电梯门被自动打开,映入二人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地下通道,通道两侧的墙壁上涂抹着上世纪常见的白底红字标语,标语内容则是程秋白在课本上非常熟悉的阶级斗争口号。
“这是改开前整兵备战时期留下的兵工厂,三线建设时去了四川,然后这里就划归了当地电子厂,后来企业改制这里就划归了部里,再后来就成了羁押所的地盘。”陆山海看着一脸好奇的程秋白主动解释道。
陆山海一边介绍,一边带着程秋白走到通道尽头前的一道铁门前,又是一次身份识别后,二人进入了铁门后的太平间。
“陆经理你好,我是羁押所的马瑞,我们队长已经打过招呼了,请跟我来吧。”马瑞说罢转身带着二人走向解剖室,程秋白上前揪了揪陆山海的衣服,悄悄问道。
“他们牌面也太大了吧,存个尸体弄得这么大张旗鼓的……”
马瑞打断了程秋白的悄悄话:“那是因为你同学的尸体非同一般,如果处理不好污染了外界的一般人可不好收拾。小伙子有啥想问的大大方方问,没必要跟你师兄讲悄悄话。”
程秋白有些尴尬闭上嘴,跟着马瑞身后来到了太平间的解剖室内,在进入解剖室的监控房内,马瑞站在透明玻璃前,示意解刨室内穿着防化服的解刨人员开始工作。解刨在法医的指示下,先后切开了三人的头骨和腹腔,马瑞指着屏幕解释称。
“我们初步判断这三个男生应该是死于蛊虫,之所以看起来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是因为蛊虫在进入他们身体后直接摧毁了他们的脑组织系统,而且他们的内脏和皮肤组织已都被蛊虫吃光了。可能是因为白天阳炁上升后,蛊虫难以活动才留下了一些残存尸骨。另外,你们看下这个……”
马瑞边说边操纵电脑打开了一个视频文件,视频中的解刨员在提取了尸体上的体液后,将之浸泡在试管中时,试管中的液体顷刻间呈现出一团黑色团状血雾,血雾在散去后,一直黑色的水蛭呈现在了试管中。
“这是苗蛊吧?”程秋白脱口而出。
“想不到陆经理的师弟还真是见多识广,这玩意的确是苗蛊之一,不过会这门领火手艺的人在国内已经不多了。而且这个人你们应该也认识。”
“你说的是蒙蚩吧。”陆山海脱口而出。
马瑞点头承认道:“没错,蛊毒这东西操作非常复杂,限制条件也非常多,这也是为何很多领火手艺都失传的原因,就说这些水蛭吧。一般来说这东西喜阴湿,在过去都是顺着溪流水井而放,且投蛊的条件也非常苛刻,冷了热了都不行,时辰不对也不行。但杀害三位死者所用的蛊虫手法却非常特别,蛊虫在他手里就好像牛奶变成奶粉一样,完全无视了牛奶原本的储藏和运输条件,只要有水一冲就行。”
马瑞一边说着,一边从文件柜内拿出了一份文件交到陆山海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