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礼往来(2 / 2)
这挹杏堂开得很大,是时下最好的医馆,处处都有开设,却全都隶属一家。它日日生意兴隆,从伤寒小病到奇病重疾无一不能收治,然而却始终无人知道,这幕后的主人究竟何许人也。
我从路南头的一家里拿了药,便匆匆回去。
待熬好药,便推开里间的门,递予了老父。
……
临晚,那笛声又起来了。仍是那般婉转,散入夜风之中,娓娓而来;却并无幽咽,而是一派春和景明,日色温煦。
又是一曲阿翁吹过的,名叫“昭风”。
老父在榻上坐起身来,道,“扶我起来。
老父个子不高,面容瘦削,此刻喝了药,又睡了阵,便显出点往日的矍铄来。他拄了根木杖,走出门外,喝道,
“哪里来的野鱼,在门口坏我清闲?”
有个美人正倚在树前,闻言展颜一笑,道,
“——外公,病可好些了?”
我微微讶异,早知老父身份,必是不同等闲,只未料到,与这贵公子竟有这样关系。
却见那贵公子转而向我,唇角微微弯起,夜风中徐徐传来他的声音,“……你可知,当年的麻衣营主,便就站在你身边?”
隆隆!
心中天雷滚过,轰然炸开,我听着身边一声疾喊,“赵悬鱼!”
原来如此。原是这样啊。楚国正卿赵悬鱼,麻衣营主鹤衔雪——我何德何能,与此二人同地而立?
麻衣营主。
这思绪已经久远地模糊不清了。柴米油盐,日日繁杂,——倒要教我忘了这昏昏过往。
数年前,建阳一地,人命如草;我怎能忘了呢?那血流漂杵的时光?那不可重拾的天日?还有……
秦湜。
我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字眼滚烫。秦湜既死,我便与麻衣营不共天日;只是老父于我有救命之恩,加之一年相处,总有些情分夹杂。便一时难以决断。
我疾奔而去,在夜色中无神地漫游着,身后一道影子蓦地随来。我停下来,转头看去,却是那方脸汉子。
“你是他的门客?他遣你来的?”我问道。时下各国权贵,皆好豢些门客幕僚。早听说楚国正卿,公子悬鱼,门下门客三千人,执掌朝野,权倾一时,出访各国,皆以国君之礼相待。
“从长须帮到夏首堤,几次盯梢,你们有何目的?”
“姑娘莫怪!我早说这泼天的富贵将要轮着你,此话一点不虚!我们公子求贤若渴,想要觅得人才……我便是负责寻找的;只是此事慎重,我总要多加观察,才好确定;却是不曾想,你竟认识我们公子!”
“泼天的富贵我不要,”我慢条斯理地答道,如今既已知百里甫有人照料,我又绝不愿待下去,如此孑然一身,日月为伴,真是正好!“求贤若渴……”我冷笑一声,“说罢,要我干什么去?”我用了他的样子作画卖,受了一锭金子,又靠他的马车躲过追兵……我君白蛟做人行事,向来不肯欠人半点,如此,无论如何,便帮那野鱼一把罢。正好我身在缉捕,替他办事;他身为正卿,想来总有办法转圜。
“是要你去……”
我听这汉子说完,便点头应允;又约了时间待细细谈论,此事便也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