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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蛤蟆从窗边放走,打开蜡丸里的纸条,上面写着“浣衣局中,朝堂用事。”我即知这是让我查清这浣衣局之人,哪些和朝堂臣子们有勾连。
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我用火折子烧了纸条,便又回到河边,却听南宫亭笑吟吟道,“素知鱼含尺素,飞鸽传书,倒是未曾见过青蛙可以递信的。”
这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我摇摇头,故作叹气道,“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是真心喜爱青蛙呢……”
接着,我又问道,“楚姬之事,你有眉目了?”
“有是有……只是还须你来帮忙。”
“天下的忙还有白帮的么……你肯让我帮忙,便是肯与我分一杯羹,我正该谢你才是。”我笑答道。
“前番在袅袅殿当粗使婢,我知晓楚姬有一亲信故旧,极受青睐,当知晓此中秘事,此人不爱财物,唯喜贪杯联句,最常在芍药圃游荡……她此前与我有隙,况且我又不通文墨,便只好由你来请她喝酒了。”
“她叫什么?长相身形如何?”
“霍书玉。长圆脸,簪花髻,……”
洗过衣服,吃过中饭,已是午后了。阳光正好,我提着南宫亭备的酒瓶,沿着野花纵横的小径直往芍药圃去,一只黄莺从眼前擦过。
我心情甚好,便一时哼了小曲,临到那芍药圃,便有一阵吟哦声传来。
我听此人唱到,“斗酒可尽诗百篇,如玉书仙舍我谁?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霍书玉。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劝君相逢趁此年,次年年景最佳情。情中自有黄金屋,情中自有霍书玉……”
不禁心中失笑,这也成诗?
然而嘴上却放大声音,边走边诨唱到,“我有好酒‘千百色’,直待仙人日下酌!此酒乃非人间酿,条条工序不一般:黄山岭上千秋雪,碧水河中万代流。洪炉膛里烧百日,黄泉岸下土里埋……”
信口所吟,不能成韵;然而应付这霍书玉足矣。
果然,闻得此声,前面便飞快跑过来一个胖婢女,头上簪着几朵芍药花,又着一身五彩锦衣,对我一揖道,“我乃袅袅殿侍书大婢霍书玉,可有资格一品你这‘千百色’?”
我睨她一眼,遂冷哼一声,“此酒乃当与仙人共饮,我历经百难方才求得;你区区凡尘俗女,怎可享得?”说罢,却见那霍书玉眼神陡然一亮,神情反越发热络起来,连连说道,“正是,正是!好酒自当与仙人同饮、花间联句,方才不负!这位妹妹,我观你面貌不凡,”说着她抬手往上一指,忽而压低声音,“必是原先在天上受过文昌君恩惠的!”
我连忙故作一惊,“此事怎说?”
却见那霍书玉自若地一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乃是天上文曲君的女儿下凡转世,生就一双慧眼,自可识得那仙人清奇之气……”她遂拉着我絮叨一番,我连连附和,心想,要是文曲星君天上有知,晓得自己竟有如此一“失落凡间的女儿”,想必不是吐血三升,就要卧床不起、羞于见人了吧!
“好。我们便趁晚上月色升起,再在这芍药圃对酌不迟!”
我便告退走开了。到了晚上,我又提酒而至,那文曲星的女儿已早早等在此处,还拿了两个玉做的大碗,我不禁心头敲起阵疾鼓,忽而才想起——我可不会喝酒啊,万一醉在这里,可要怎么收场?然而既已到了,便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我暗想,多掐自己几下,许便没事了。
我环顾四周,见月色如银,花月交辉,心中不禁赞道,这霍书玉倒是会选地方,便将早备好的酒倒进二人碗里,打定了主意多说、少喝。
那霍书玉端起碗来咽了一口,赞道,“好酒!”便又说道,“逢此时节,正当与人来联句!我先来!”
说着便又灌了几口;这酒本是套话用的,故而烈性极大,我光闻着便要晕过去了,见她喝下半碗面不改色,心头暗暗赞赏。且听她几口酒下肚,便开口吟道,一边不忘摇着头,晃几下脑袋,“我写春色溶溶月……”
我和她你来我往的接了几句,看她脸上红晕初显,心知时机已到,便开口吟道,“美人如玉鬓如云,几时出浴问君归?”
便见那霍书玉红着脸微趴着身子想了会,醉醺醺道,“香腮成雪腰袅袅,戌时出浴亥君归。”
好了,这下知道了,袅袅殿的主人在戌时出浴,然而亥时徐王便会到来。
我又试探着问道,“何处厢房何许殿,几分秀色几人识?”
霍书玉又干了一口酒,这下彻底躺倒在地上了,接道,“西厢房里如香殿,秀色藏中无人知。”
楚姬住处本是一处宫落,而宫室极多,这袅袅殿乃是主宫,只是不知这沐浴的汤池设在哪里。现在我知晓了,是在如香殿的西厢房,可惜霍书玉也不能知道其中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