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1 / 1）

那个午后，莫晓政站起来的时候起猛了，眼前一晕，心里揪得紧，疼得要命。他还没站起来，就又倒了下去，没了意识，旁边打篮球的几个大学生里有同班的男生，马上打了12把他送到医院去。

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天灰蒙蒙的，还没亮透，窗户外面还能看到亮着的路灯和闪烁的霓虹。莫晓政却没看到那些落寞的景色。

他只看到，他的女朋友趴在病床尾上睡着了。

他也曾趴在这样的床尾睡着过，那是高中的时候，学姐运动会的时候来了亲戚，跑完两千米脱了力，肚子剧痛，被莫晓政背到校医室勒令她休息。那时候的黎湫已经好久没有睡过午觉了，本来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的最后一个冬运会留下遗憾才咬着牙跑上场，却因祸得福，偷来了一个下午的闲暇，有个男孩对她说：“赶紧睡觉，我守着你。”

其实那时候啊，黎湫面上不乐意，心里别说多高兴了。喝了红糖水，捂着热水袋，她睡得很沉很安心。

莫晓政看着她的脸，一直看着，看着看着，就趴在床尾睡过去了。

那天的校医室很热闹，想偷懒的淘气鬼，来借创可贴的小姑娘，还有因为各种不小心伤了自己的运动员，两个校医忙得不可开交，完全不记得还有两个人在校医室睡着觉。整个下午，校医室一刻也没有安静下来过，但是黎湫睡得安稳，在那个用蓝色帘布隔出来的狭小空间里，只听得见他们俩清浅的呼吸声。

最终，莫晓政是被床边的防护架硌醒的，他脸上红了一片，脖子酸痛，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要趴在床尾睡觉了——呃，除非还是和学姐一起。

回忆完这个，莫晓政笑了一笑，却又好像因为动作太大扯动了哪些经络，身上疼得出奇。他嘶了一口气，本来睡眠就浅的黎湫揉了揉眼睛，直起身来。

“莫晓政，你醒啦？怎么样，还疼吗？要不要叫护士来看看？”黎湫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莫晓政说：“没事了。学姐，要睡上来睡呗，床尾那儿硌得慌，你看你脸上的红印子…哈哈哈。”

“……”那是单人床啊弟弟，挤不下我们两个成年人的。

“不了，我睡不着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黎湫问到。

莫晓政认真地想了想，“嗯……秋梨吧。”

“……”大冬天的我上哪儿给你买秋梨去？

“没有秋梨，黎湫也行。”莫晓政狡黠地笑，像只努力向狐狸靠拢的小兔子。

“臭小子，还贫嘴。”黎湫捏了捏拳头，“我看你现在精神得很嘛。”

其实，一点也看不出来莫晓政有精神，脸白得跟张纸一样，嘴唇也是青的。

莫晓政咳了几声，后来连咳的力气都没有了，气若游丝地喃到：“我这不是……回光返照嘛。”

“呸呸呸，回你姥姥的光返照，这不是好好的嘛，又说这种话。”黎湫赶紧说道。她怕莫晓政再讲几句，她这个泪失禁体质又要绷不住了。

莫晓政摸了摸黎湫的脸，说：“我可真的后悔，要是我再早几个月接受化疗，我是不是就还会有希望，可惜现在什么都来不及。”

“……”

“哦，对了，按上次那张病危通知书的说法，我两天前就没了，我能活到现在是不是得开个庆功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