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1 / 2)
“降了我,从今往后便是大衍子民,你确定吗?”我坐在碎了一半的木门前,望向几阶之下匍匐的人形。副官站在左侧,身后高阁招牌摇摇欲坠。
“将军大人,草民愿唯大衍马首是瞻!”他抬首猛叩。
“城主大人何必行此大礼?”我打断他的奉承,“你的臣民正看着你呢。”
阁前广场挤满平民,没几人受伤,顶多是脸上为灰尘染脏。这场攻城战顺利取胜,裕权守军军心涣散一如新人,毫无经验战法可言。衍军仅付出战死三人,重伤二十六人,轻伤百余人的微薄代价便拿下了这座城。安置完伤员,清扫好战场,我命下属集结居民与将士到城中广场。环顾这一对对失神的眼,相比惊恐,倒不如说是麻木,不少将士也注意到了这点,素来吵闹的战后庆贺难得沉闷。
“不、不,草民只是大衍一平民百姓,绝非什么领主!”他一阵惶恐,身体压得更低。“锁甲”首领跪在他身后,眼神冷漠。
“你不是领主?”我问。他拼命点头。
“那你凭什么征收这些钱?”从副官手中接过钱袋,我怒喝,扬手砸在他脊背,“我希望你明白,大衍有一套完整的律法。”
“这”男人满脸冷汗,一阵支吾。
“我再问一遍,你是城主,对吧?”
“是。”
“那么接下来,便按大衍律法定你罪责。”我起身以剑鞘捶地,引来众人目光。
“将、将军?”他抬头,瞳孔骤放。我明白他的意思,将目光垂下,面带笑意:“我的确说过不杀降军,可你不会以为,我堂堂护国将军,会令大衍律法蒙尘?”
“那么,各位大衍百姓,你们认为,这个下跪的男人,和他身后的这群私兵,是否有罪?”兵甲与嗓音共鸣,回荡在将沉暮日下。那些无神的眸子中掠过光亮,但止于躁动。
环顾众人的欲言又止,我无视他不住哀求,继续高声道:“我以将军之名担保,你们今日选择所造成的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少时在藏经阁读过一篇寓言,大体能概括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今这些人心里阻拦愤怒的堤坝已然生出裂痕,我嗅见它背后溢出的腥味,恶臭发酵经年。
“杀了这个混账!”不知是谁率先喊道。
残阳如血。
环顾四面人群,场面一度混乱却并未失控,呐喊由此起彼伏统合为整齐划一。我俯身凑向那张几近扭曲的脸,低声笑道:“城主大人,感谢您的配合,接下来,就是大衍子民与新任守军的心情交流环节了,在下先行一步。”
男人不作声,倒是他身后的私兵将领叫住了我:“衍国的将军,当真是好手段,敢问阁下姓甚名谁?”
“秋痕。”
“秋痕呵,看样子这个国家快亡了吧?”他干笑,眼神冰冷,像是看透自己结局。
“我不讨厌聪明人。”我耸肩,“可你跟了不该跟的人,干了不该干的事,不然我们或许可以喝两杯,再由我亲自送你上路。”
“作为交战双方将领?”
“嗯。”
“那还真是可惜,我接下来会怎么死?”
“死在我副官刀下,作为鱼肉百姓的罪人。”
“行吧,没啥好抵赖的。那你记得替我亲手砍了那狗皇帝。”他叹了口气,却笑出了声。
“嗯?”这句话勾起了我的兴趣。
“秋痕将军,没人会无缘无故跑到边境敛财。”他缓缓道。
我打量着他,三四十岁的面孔,一身精壮肌肉藏在薄衫下,浅蓝色的眼瞳恍若海水。
“好。”我说,“那皇帝的首级,我就先预定了。”
“那就麻烦你啦,到时候请善待我的侄子。他们只是耿直了些,还没被这国家染上妖魔呢。”他笑笑,“祁绍武,很高兴认识你。”
脚步一顿,我点头,越过他走向广场中央:“请携带孩童的居民注意,处刑将在半个小时后进行,请确保孩子观看的意愿。”抬头高喝,我示意军队维持秩序。这群大老爷们儿已然和往日一般轻松,留下几人麻利地搭建木台,其余百人围成个圈强装严肃引导居民往外移动。
副官吹哨,走到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