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危机（2 / 2）

看着眼前初升的太阳，却没感到丝毫希望。

索性坐下来，用手去撩亭下的湖水，我看见我自己的倒影，美则美矣，却恨不得破碎，我一下一下地划出涟漪，春季的湖水还是很凉。

直到我停下来，见到另一人的倒影。

“夫…苏公子。”我回过头，知道他会跟来。

他的表情我看得清晰，还多亏了他一直的照顾，我都知道，他远没有那么绝情。

他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想来除了那天他听我说了那么多傻话没忍住应了几句，他已经很久没跟我好好说过话了。

我看着他还是笑了。

就是想让他多看看我笑着。

“你也来绥城闲逛？”

他看了我一会儿慢慢垂目，转身，似要走。

我手指不自觉地动了一下想去拉他，可最终，还是握紧了拳。

“我今日便回皇城了。”我朝着他的背影说，“太子说会娶我。”

“……”

“想着大漠毕竟艰苦，我从来就不是个能吃苦的人。”

我笑了。

他没有回身，反而走得更快了。

转眼便只留下我一人，独自坐在亭中。

邂逅之地，终被我扭曲成了分别之所。

夫君，你可知道…或许你一直都知道，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我希望你知道，更希望你不知。

事已至此，该去的，都去了。

起身时怕是动作急了，心绞之症似是发作，口里慢慢溢出腥甜，我手伏在胸前慢慢又坐下。

此时大雨终于来临，哗啦啦一片水声，像打翻的水缸，瀑布一般倾泻下来。

我就这么被困在湖心。

正努力平稳着呼吸，我见他又回来，浑身都湿了，滴答滴答的水珠落下来，时间好像静止了。

外面大雨倾盆，亭子四面像挂上了水帘。

“…唔……唔……”我赶忙背过身去，硬是忍住作呕的感觉，“咳咳…咳…”终究还是没忍住，捂着嘴的手全是鲜血…我迅速用雨水冲了冲，又拿出帕子将唇边的血迹擦拭。

他见状上来抓我的手，我吓得赶紧抽出来！

若我要死，便任由我去死罢。

道人不是说我死了便是谪仙归位，天下太平。

“咳咳…”我疼得眼都睁不开，万箭穿心一般，只能用手捂着。

太子亦怕我嫌弃他不够康健，其实这会儿我自己也知道，我的病从没有好过，只是延迟了这许多年，勉强算是恩赐了吧。

“绸儿…”

好久没听到他叫我了，声音那么温柔，带着关切。

若我此时就死了该多好。

我几乎脱口而出想叫他一声夫君。

“我替你诊脉。”他来到我身边依然想抓我的手。

“不必…苏…公子自重。”

我撑起身子强行让自己不再看他，我怕我再多待一刻就会忍不住去抱他。

晃着身子我便打算走进雨里，这里离客栈不算远，要真等雨停需等到何时。

“绸儿！”他居然从后面抱住了我，我等他这个拥抱等了一年多。

此时眼底的泪就跟外面决堤的雨水一般无二，整张脸都浸湿了。

“绸儿…”他将我搂在怀里，像护着珍宝，舍不得松开。

我叹了口气，迫使自己心境平稳。

“苏公子，回去吧，回皇城，往后我若是还去大漠也不要跟来。别再担忧我的身子，从小就不好，幸而没有拖累你。你医术高超一直很得天子的赏识，尽力表现，将来前途定不可限量。还有，早日娶一贤妻早生贵子，将你的医术传承下去。”

我说完了，他却将我抱得更紧了，整个人都在发颤。

“我知你那日为何那样对我，是我让你觉得恶心是吗？”

“……”他好似震惊地松开了我。

“太子是否与你说了一些私密之事，外人不便得知，于是你便信了，信我与他有染，信我是个轻浮之人，信我贪慕虚荣富贵，信我背信弃义不念夫妻之情。”

我转身索性说了，“但很快你又怀疑起来，因你见过我垂死的样子，彼时想恨又不知怎地恨不起来…你依旧细心与我医治，但你始终在怀疑，怀疑我对你的心…苏公子为何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我苦笑道。

“也罢，我本想让你好受些，就当我真是那水性杨花之人吧，但我见你并不高兴也无法释然，才想与你多说几句。知你并不想同我说话就当我在自言自语好了，对不起。”

他松开了我，我便走向那水帘，最后回望了他一眼，见他泪流不止，我没忍住回去替他拭去了眼泪，“晏清，你很干净，珍惜自己，好好活着。”

转身我便走进瓢泼大雨。

太子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以致于他痛苦成这样，那日我该问的。

只是我自己太怕提起与他有关的事，我真的怕。

我怕听到令我震惊的答案。

现在如此也未尝不好，也许不久我便会离开人世，何必拖累人。

雨水很快就将我浸透，我晃着身子缓缓走着，这雨真的是大得连眼前的路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