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少女游医(2 / 2)
孙静满脸尴尬地杵在那里,但又不能失态,正在犹豫时候忽见身后孙权轻拉了拉自己长衣后襟低声说道:“三叔,此处人多,不必与这竖子置气。”
只见那孙静向周遭群众报以拳手致歉,而后便随着孙坚一起离开了。
“这孙氏兄弟果然隐忍,被一个桀骜浪子当众羞辱而不怒于声色,殊不简单。”
卫铭心里不由得一番嘀咕,刚走几步,忽觉脚下似踩到了什么东西,遂俯身捡起,原来是粒甘草切片,再环视一看,但见周遭地上麦冬、黄芪、苍耳等零散分布,均落在刚才文长躲避的位置。卫铭蓦然抬头,但见那医摊和那少女已不知何时悄无踪影了。
“小铭,原来你来到这里啦!”一个宽厚的声音传来。
卫铭回头一看,原来是韩暨走了过来,便拱手道了一声:“韩大哥!”
“小铭,欲往何处?”
“我闲暇无事,本欲去兵器坊看看,现下遇到韩大哥,恰好同路。”
“小铭不必去了,明日开炉时再来即是。”韩暨说罢拉着卫铭在旁边一个茶摊坐了下来。
卫铭见韩暨满脸笃信,知其熔炉已是造好,只待开火动工,正欲相问,韩暨已先开口:“小铭,你看那孙坚兄弟二人如何?”
“孙将军礼贤下士,大度知理,实属人中豪杰!”卫铭不知该如何答复,但见韩暨突然此问,忽觉有些疑惑。
“哈哈!小铭果然无偏倚。”韩暨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那孙将军是礼贤下士,可是你又知道他下的是什么士?”
卫铭似乎听出了些什么,但又不太确定。
韩暨接着说道:“那孙氏虽是世家,但较之刘氏宗亲、袁氏豪门还算不上大家,故而也是涡旋于其争斗之中。”
“孙将军破黄巾少有英名,而且为政也是赞誉不断,已属罕见了。”
“不错,小铭所说极为中肯。但世家毕竟是世家,那日若非我去了孙府以及冯弟有所特长,恐怕你们解脱还得麻烦一些时日。”
“哦?”卫铭脸上似是疑惑之色更为重些。
“小铭现下年轻,于这世俗之道理解还不够透彻。你看今日这街头之事,那孙暠如此嚣张,若不是孙静及时制止,那孙家的名声肯定要受损很多。还有那个小孩,是韩当之子韩综,也是桀骜无比,这些都是源自于这些名门世家心底的高傲本色。”
韩暨见卫铭脸上一片迷茫,对其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不过这孙坚还算是不错了,他知士而用士,而且还能礼士,这也冯弟被其拉拢我没有意见的原因所在。”
“韩大哥,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出世为士呢?”
只见韩暨哈哈一笑,举手抬北抿了一口茶水,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叹了一口气,而后回过头,低声对卫铭说道:“小铭,可知我祖上何人?”
韩暨说罢,放下茶钱,起身拍了拍卫铭肩膀便飘然离开了。
“韩大哥为何会有叹息之声?回头遇到冯大哥了好好询问一番。”
卫铭沿着街道折返,刚走出两个巷口,忽觉眼前似有一道浅绿色身影一闪而过,于是便追了上去。
“小子,这下看你如何逃脱?这巷道更无人来往,我便是杀了你也不怕风声泄露。”
卫铭追了几条街道,终是气力不支,在一条巷道口枣树旁边靠了下来,忽听一句胁迫声传来,而且似有些耳熟。他见树旁有一堆柴木堆积,恰好是天然屏障,于是便从俯身柴堆缝隙中窥去。
果是熟悉之人,巷中约莫六七人,其中一人正是那麻衣少年,其余众人则是孙暠一众。但见那少年受伤之处已被包扎,衣服破烂之处也做简易缝搭,其身已快退至柴堆附近,孙暠等人均手里拿着长剑正一步步逼近包围。
“慢着!”一个稚嫩而又略带命令口吻的声音从对面巷口传来,伴随其来的还有“嘚嘚”的马蹄声。
卫铭定睛一看,原来是孙权骑着一匹马走了进来。
“韩综,你还不快走,韩大哥稍后即来!”孙权骑在马上,斜眼俾睨着韩综说道。
那韩综猛听韩当要来,顿时两腿有些颤抖,随即向孙暠道了一声扔下长剑便逃走了。
“仲谋,孙家的颜面受损,你竟无动于衷,愧为子孙!”孙暠怒声呵斥着孙权。
“兄长,可是要杀了此人你方可消解心中愤恨?”孙权并未动容,只是平平地回道。
“正是如此!”孙暠见孙权顺意回复,以为其被自己吓到,故而满脸幸幸之色。
“好!那你即刻动手。”孙权坐在马上,依旧是面无波澜。
孙暠挥手一示,只见众随从瞬间齐刷刷攻至那少年胸口不过五步距离。
“明日这城中便会传出孙家父子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停!”孙暠忽然大喊一声,已经开始收缩的剑圈当之也收了下来
“小子,你最好不要离开宛城,否则性命难保。”孙暠咬着牙关,扭头指着身后的麻衣少年狠狠地说,待走至孙权马前时稍有驻足,瞪着双眼怒道:“仲谋,风头被你占尽,真是孙家好儿郎啊!”
孙权见孙暠一等散尽,提马向前走了几步,对着麻衣少年说道:“我记住你啦!”,而后便回转离开,待走至巷口时,又回头朝柴堆这边说了一句:“好自为之吧!”
那少年本欲火拼众人,此时见事突转平息,便随手扔掉了手中柴棍,嘴中骂骂咧咧地说道:“什么孙家满门英杰,原来也是蛇鼠一窝,真斗起来老子怕甚与你!”
“真斗起来你这伤口岂不白白包扎了吗?”
“谁?”那少年忽听身后有人出声,瞬间跳转身来,而后便又手捂着大腿,脸带疼痛之色。
“哈哈!这还没拼呢?腿就开始疼了?”卫铭笑着从柴堆后面走了出来。
麻衣少年但见一个较自己没大几岁的少年笑着走来,其声音而又颇为耳熟,于是便大声问道:“你是何人?藏在此处意欲何为?”
卫铭走近其身前,故意压低了些声音说道:“避开锋芒,身体侧转,攻其肋下。”
“啊!”只见那少年满脸惊讶,他竟没想到刚才暗中相助自己的竟是一个如此少年。
“怎么?这么快忘了?”卫铭笑吟吟地扶着文长靠墙坐下。
麻衣少年脸色未静,略有口吃地说道:“没没忘,只是有些意想不到。”
“想不到帮你的不过是一个与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是吧?”卫铭见他略有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嘴角不由泯笑着继续说道:“其实暗中相助的更多是此人!”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了那些拾起的零散中药。
“是那个少女游医?”麻衣少年瞪大双眼望着卫铭。
“嗯,理应不错。若非她暗中协助,那孙暠的长剑早已让你血溅当场,等不到其父到来。”
少年挠了挠头,不由地感慨道:“我竟全然不知,适才她还寻上我给我包扎伤口,真是奇人啊!不仅医术高超,而且心底善良,日后若是再遇上,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哦?你这伤口是她包扎的?”
“对呀!她不仅给我处理了伤口,而且还将我衣服也做了简单处理。若不是我谎称稍后回家再换一件就是,她估计会仔细给我缝补一番。”
“这个游医是何人?口碑竟如此的好?”
“我也不知,只晓得她每月都会来这宛城一趟,给人医治痛疾,而且是穷苦人家从不收费。”
“那你怎么会沾惹上那孙暠呢?”
“嗨!我本是义阳人,姓魏名延字文长,自幼崇尚游侠,又喜军戎,因家乡造黄巾霍乱,听说这南阳多豪杰,故而孤身来到这宛城。恰逢昨日那少女游医出摊,我手肘于群痞斗殴中受伤,所以前去医治。那孙暠后来,却态度倨傲欲插队我前,又对那女游医举止轻薄,我看之不惯后面才打闹了起来。”
两人并肩又聊了许久,魏延得之卫铭较自己年长两岁,遂以兄长称呼,又问其如何得之孙暠弱处,方知卫铭经脉受伤,不能力战,但可看出破绽之处。
“若是可寻到那女游医,定能治好大哥的内伤。”魏延叹息说道。
“文长不必担虑,那游医下个月还会过来,届时再去咨询便是。”
“大哥所说及是,待我下去打探一番,早日寻到那少女游医的去向,也好早日与你医治。待我身体痊愈了,顺便还要再去寻一寻那孙暠晦气。”
“文长不可,那孙暠虽不是你的对手,但他的剑法和身法精妙,你现在即便胜于他也会身造重创,而且他还有众多随从。”
“这等丧气之事窝于胸中,不打不快。”
“想胜出他并非难事,只是我现在不能动武,否则和你细研一番,以你能以谋略之法败众随从的能力,不出一月你便可正面击败孙暠。”
“大哥不必着急,待你伤愈之后我们再商讨不迟。”魏延但听卫铭提及习武之事,心中不仅大喜起来,随即站起,而后又感慨道:“想我魏延好武却因穷困拜不得名师,于是便观他人打斗招式,又读过几本兵书,而后再细为琢磨从而演化为己所用。”
卫铭但听罢魏延所述,却未想到其自身功夫竟是自己琢磨而来,遂稍作思索,而后说道:“文长,既是如此,我有一套自己琢磨出来的功夫,但其招式还未齐全,说于你听,不定日后你能摸索出更精妙之处。”
魏延听至此处,便欲拒绝,但见卫铭伸手一摆,说道:“文长先别着急,这也未必是什么高深功夫,我就是因此功夫受到那张向的重创,从而筋脉尽断。现在说于你听,也有可能是鸡肋之式,若你能演化出更精妙之处那才是真正的高明!”
卫铭说罢,便把这一路自己所悟的光影、霜雪、满月、博弈、皆兵、天阙六路招式分别说于魏延,但因自己不能施展,魏延也身有剑伤,故而惟有将自己创招的因由、运气法门以及招式如何演化的详为讲述,待到关键之处并用柴枝在地上作画以作示意。
魏延听罢为卫铭所述,又见其招精妙,不由地更加佩服这位兄长,于是便说道:“我魏延未曾受过他人点滴恩情,今得大哥相助,又授以高深功夫,日后即便舍弃性命也无怨言。”
“文长不必轻言,想我与你遭遇类同,均又无立足之地,说是巧合实则更是相投罢了。”卫铭接着道:“且我这几招功夫多是无意贯通,实属巧合,未必能适合与你,但以你之悟性延伸出其他招式也是未尝不可。”
“大哥所凭及是,刚才我听你讲述,前三式多是心境相通,故而飘逸、自然。倒是后面三式以生死搏斗锲机而生,正合我意。此外,梦中那巨人出击的招式若是运以兵法配合,则攻防俱佳,未必会属于这六式。”
卫铭见魏延瞬间能领悟出如此之多,不由地心中暗喜:“文长实乃天才,若是有华大圣人或是宗师童渊那样的名师指引,此时恐怕不会亚于小云。”
“大哥,给我三个月时间,别说那孙暠了,就连那‘小霸王’孙策我也敢硬拼几招。”魏延脸带欣喜,俏皮地说道。
卫铭见魏延此刻又带高傲之姿,遂拉他坐了下来,然后说道:“文长,功夫未成之前不可轻易惹敌,为兄被那张让伤残至此就是教训,犹是万不可惹那孙家众人。”
魏延但听卫铭教训本已觉得自己过于放浪,后又听其说不可寻孙家麻烦,于是便一脸错愕地问道:“那孙暠功夫一般,即便有孙坚父子撑腰,日后我也不惧。”
“文长不可狂言,那孙暠暂且不提,孙坚孙策父子两人的功夫众人皆知,连张向遇上都不敢硬拼,只有逃跑,而且还有一个孙静隐藏在其后。”
“孙静?”魏延惊讶地望着卫铭。
“没错,就是那孙静。他在闹市当众用力抽子的那一耳光,换做寻常人即便嘴角不出血也得脸上红肿好一阵子。刚才那孙暠过来,脸上毫无痕迹,你不觉得奇异吗?想必是那孙静懂得运气施力的法门所致,故而他是个高手必无疑。”
魏延听此一说,心里不由得一个激灵。孙暠刚才围堵自己之时,脸上确无异样。如此说来,那孙静着实可怕,自己当众让他难堪,其未曾动怒而且还任由自己离开。若非在闹市,估计他数招之内就让自己毙命了。
“其实,最为可怕的,应属那幼子孙权。”卫铭忽然又道来一句。
“此子确实气宇非凡,年少稳重。”魏延也觉得刚才孙权处事大方,明通道理。
“嗯,若非我猜的没错,孙权是独自来的此处。他了解孙暠性情,知道其定不会放过你,于是便悄悄跟踪上来,先是吓退韩综,而后以理直戳孙暠心窝。小小年纪竟能识得大体,眼光格局实非一般,未来定是独挡孙家的门面。”
“不战而屈人之兵,胜于无形,此子着实令人佩服。”魏延也是心中暗暗赞到。
“文长,你现居何处?我这一两天过后便去找你。”
“大哥,我在北门外一个破落道观居住,倒也清净,平时多来这城内打些杂活维持生计。今日这一闹看来城内也是混不下去了,等兄长忙完手中之事,再做日后打算。”
卫铭见魏延落魄如此,随将外衣脱下罩在其身上,魏延刚欲拒绝却被卫铭拦下。恰适正午,两人又于当街吃了面食方才分开,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