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障碍（2）（1 / 2）

微弱的脚步声已经远去。

近在咫尺的保镖们严阵以待，呼吸声重趋平稳。他听见空落落的房间内安静伸出了无形的触须，俘获住半空粉尘。外面是大丛乌云急速涌来，竦然白光不时将天空肢解，未闻其声，却晓得惊雷必定如期而至。

时空之中吐纳的一切声息，抽丝剥茧般传入四使耳中。窗外有巨响再次腾空。魔幻色彩冲刷着暗沉的夜幕，美得令人窒息，也毫无意外地尽数褪去。

(忆？)

他再一次试着呼唤。然而她的回答还是和从前一样。拒绝对话，拒绝妥协，拒绝一切。是一颗寂寞的种子落入了心渊，在没有风的地方独自扎根，缓慢抽芽，成了她虚空中沉睡的卧榻。他听见横亘在彼此中间的风雪声肆虐咆哮，将那难以忍受的沉默持续送葬。

海已经死了。他能读懂她沉默中至深的痛。

对曾经的风雷遥雪与雷修而言，这座城不过是一副量身定做的镣铐。

(“他们已经死了！你这是拿整个集团和悦梦城的命运开玩笑！”)

游船深处传来阵阵躁动。

骤然得知真相黎柔的险些失控，如今竭力控制着头脑的清醒，愈是刻不容缓，愈是放轻了声音：“儿子，咱们一家人相聚的时间不多了，多余的事，能撤就撤吧。”

数十颗金属球状物悬浮在主控室内，安静等候主人指令的下达。

岸上人潮汹涌，炽盛声浪此刻却淹没在一片寂静之中。没错。纵然外面的大千世界电闪雷鸣，站在这刻意区隔出来的空间里，世界也会安静得像是聋了。许久过去，楚兰山只是入定般盯着水面。夜里墨蓝色的水面并不沉寂，还和从前一样，像急于倾诉什么秘密似的，日以继夜的不住呢喃。自他懂事起，这条知心河总像散发着魔力似的不断召唤他。那秘密攫住了他的心，年少轻狂的他未去鹰院磨砺前，总是怀疑有什么将要破水而出。

舱房内柔和光线照亮一切，杳无踪迹。

“说话！”黎柔怒气渐升，嗓音又提了起来。

楚兰山心中下了决断，却隔了一阵后才说：“董事长，我相信这是在做对的事。”静立一旁的年珂雪不禁开口劝阻：“兰山，我们应该……”下一秒却在他投过来的冷淡眼神中煞白了脸，后退了数步。青梅竹马多年，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

她已经明白，他半步都不肯退让。

“董事长，我就在外面。”回敬以同样冷淡的目光，年珂雪大步流星地越过了楚兰山身旁。

自动门识别来人，缓缓打开。

她是真的不明白，千辛万苦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他怎会如此糊涂。换作平时，他绝不是个独断专行、行事莽撞的领导人。她知道情况特殊，他要做的事情绝不会被董事会通过——从最初的困难重重到后期的研发成功，她和余潞都愿意站在他身旁——不管是作为下属，抑或只是单纯的朋友。瞒天过海，先斩后奏，他们什么都做了。整件事若说兰山是主谋，她和余潞便是最大的帮凶。

她只是没想到，兰山会选在今夜动手。

明明是新晋中令的大好日子，整座城市都在为他光辉灿烂的功绩欢呼。贸然让“异类”重现于世，除了为集团招来漫天非议外对现实于事无补，甚至还会将他自己置身险境，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会不知道？

但他还是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