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爰得我所(1 / 2)
如果上天果真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绝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不曾做好的那些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故事,但最终的答案,终究会落在“我要更努力……或更坚强……更谦虚……更勇敢……更洒脱……”之上。
八万四千种经历,最终只汇聚成同样的选择,都是正面的、积极的、向上的、不留遗憾的,于是八万四千种经历,又成了八万四千种法门,但每个门后都是同一个终点,同一片光景。
其他人似乎没有田麒这样重来的机会,但上天又果真没有给人机会么?
上天有好生之德。
田麒是个普通人,普通到把他放到人群里,没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普通到他此时,脑袋里还是像往常一样的声音:“算了,歇会吧……我不行了……差不多就行……”
而往常,他都能顺理成章,做出“最佳”选择。
只这次,他才顿悟到,痛苦即是机缘,只这次,他偏偏咬着牙,选择了:“老子就不信了!老子尼玛拼了!”
田麒踉踉跄跄的站到无咎身边,沉呼了口气,脑中回忆先前虞吉所讲,努力调整着身体各处的状态。
虞吉看着他,未发一言,眼睛里似有星辰闪动,伸尺欲点田麒未做好之处,尺未到,即改好。
后来点无可点,屋内一片空寂。
时间久了,虞吉就出门走了,临走前,轻轻说了句:“回屋时遮好,不可受风,也不要沐浴。”
田麒是被无咎背回屋的,身上还裹着面被子。
他两腿酸麻的如不是自己的,实在是走不了路,无咎把卷在被里的他往榻上一放,便回去了。
田麒的腿上,背上,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他知道,那是血液正在回流。
先前一动不动的被窝,又钻出个脑袋。
田麒怕无可怕,他能感觉到是谁,但身体说不出的麻痒,实在无心说话,只那么直挺挺躺着。
柳絮看着他,好奇道:“公子,你出去走了好久哦……”
柳絮之前醒了就没再睡,躺下等了会儿,见公子还没回来,担心公子回来时被中冷清,就又过来暖褥了……
缓了好一会,田麒终于能活动手脚,攥拳再松开,能听到骨头里发出来的“咯咯”之声,他活动了下脖颈,开口道:“我无事了,你回去吧,哦,谢谢你。”
柳絮依命起床披衣,心里暖暖的,纵使十日夜不睡,她也觉得值得。
十五岁的少女,也到了臀摇乳晃的年纪,至少田麒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如师姐一样穿长裤。
田麒闭目,此景少儿不宜。
待柳絮走后,他把贴身的湿衣脱了个精光,又擦了擦身上的余汗,钻进暖和的被窝里,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他此时脑中清明,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望着床顶,想到:“项羽,你又在做什么呢?学武吗?还是万人敌之术?刘邦呢?是饮了酒宿醉,还是趴在哪个酒娘身上泻火呢?”
……
他胡思乱想了一通,等清明之感散去,也睡着了。
田麒醒来后,浑身舒爽,去正屋拜见了邹氏,得知田横一夜未归。他们家和田儋不在一个里中,夜里饮酒,里门又锁闭,就会在田儋府中过夜。
虞吉、无咎比他醒的更早,虞吉的袍袖已坏,田麒一直惦记着给他们制衣的事。
几人食过旦食,田麒禀明了邹氏,便拉着虞吉、无咎出门了。
他们径往族中织坊行去,族中织坊在衣布市左近,田麒之前一直没去过,邹氏派了仆童引路。
此时人们都起的早,行至衣布市,还没过卯时,田麒见市门处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些人,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小仆前去探问一番才知,原来是有一商家的二妾争宠相殴,双双被家里人送去见官,判了个俱耐之刑。
古时的刑罚多在市中执行,有以儆效尤的意味,皂隶们把二女拖来市中行刑,女子耐刑要尽解其衣,自然有很多人围观。
田麒他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没一会儿,有女子喊叫嚎哭之声传来,撕心裂肺,围观的人群也轰然作音,又交头接耳的品评起来。
虞吉和无咎都是眉头紧锁。
不多时,嚎哭声渐止,人渐渐散去。田麒看到有两个女子跪伏在地上,掩面啜泣,衣服散乱的披着,蓬头垢面,两人不远处的地上,还有滩血迹,尚未凝固。
那滩血迹应该不是两个女子的,田麒猜想,也许,在不久前,还有人在此受刑,料来是被砍脚之类的。斩首、腰斩等大刑,多在午时,古人迷信,午时阳气重,可以抑制人死后的鬼魂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