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心人
会员书架
首页 > 玄幻奇幻 > 四境:火种之局 > 第29章 虚实相生

第29章 虚实相生(2 / 2)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好书推荐: 带着农场混异界 无序长天 直播捡漏:听劝后,成了鉴宝大师 轮回贱尊 站在那蓝色之巅 藏书阁 无上正道 档案:唤醒 关于魔法的系统论述 永恒天尊

“对决……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当然,这是我短暂生命中不多的意义之一,所以你愿意像个战士一样跟我战斗吗?”

“我真的跟你合不来。对我来说胜负才是第一位的。交手也好,逃跑也好,挖陷阱、下药、使绊子、偷袭、挟持人质……只要能赢用什么用手段我都不介意。对手若是受伤或者状态不佳更是应该乘胜追击;羞耻心?尊严?那种东西在这地方有用吗?它能帮我赢吗?”我摇了摇头,“我也说过,我不是战士,没有所谓战士的荣耀。你真的强到离谱,在我见过的人类里你是最强的一个,说实话光是站在你面前我就觉得浑身发寒,已经克制不住想逃了。”

“但我跟你战斗。”

我把刀立在身前,摆出最基础的起手式:“在这趟旅途开始的时候,我面对一条龙的诘问时问了自己一个问题,现在还是没找到那个答案。我习惯逃跑、习惯用折中的方法解决问题,可是这件事我找不到解。无论我怎么思考,都完全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也许真的要走到终点才能得到答复。

所以我要走下去,去把事情解决,去问问我的心,问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会迈过眼前这道坎,然后迈过往后的各种坎;中庭也好、导师也好、龙也好、你也好……我会迈过去,我要迈过去。既然你这么在意这份荣耀,那我也奉陪!”

阿难图听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随即变成了低吼,他越来越兴奋,身体剧烈颤抖,还留着血的肩膀不住抽动。

“原来你也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啊,很好,很好!刚刚的表情终于有些像战士了!”他胸前的刺青越来越深,那是狂血正在沸腾,嗜血与兽性再次向他心里汇聚。

“那我们就厮杀吧!来不死不休!”他扬声大喊,身上青筋暴起,肌肉流水般滚动。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嘴唇蠕动,用口型无声地说:谢谢……然后那个清秀的孩子消失了,狰狞的饿狼取而代之。

阿难图单手执枪旋风一样旋转起来,带起的疾风如同刀刃,将他周遭的沙石全部击飞。狂血终于占据了他的全部意志,夺命的枪鞭越舞越快,旋风中心的他的狂笑令人毛骨悚然。

我握紧剑柄微沉身子,我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杀气如有实体,镰刀一般不断从我脸上切过,我一度想去摸摸脖子确认一下喉咙是不是已经被切开了。

月亮再一次隐入云中,黑夜中只有那对狼瞳散发着莹莹森光。

但他只是旋转、舞动,并未发起冲锋,他像一匹经验老道的狼,眼神疯狂动作却精准,一边借着动作积蓄力量一边窥探着捕食的时机。此刻,北境最好的猎人见到他也会为之折服,人类的狩猎行为不过是对野兽的模仿,而此时此刻的阿难图就是货真价实的人形猛兽。

他静静蛰伏着,这一刻亢奋的狂热与进攻前的沉静在他身上融为一体。他的动作越来越快,狂笑却停止了,整个人成为一支沉默旋转的陀螺。我们都清楚,旋转停止的那一刻既是开始,也会是终结。

此时我因恐惧而狂跳的心脏却渐渐平静下来,自这段旅程开始恐惧就成了我心中的常客。对巫的畏惧、对龙的畏惧、对那些人鱼和蛰伏于历史长河中的中庭的畏惧,每一次我都会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每一次我刚刚接受现实就会被更诡异的事实刷新认知。

那些我完全无法理解的诡秘与未知就像在对我叫嚣,讽刺着我的渺小,与他们的对抗只是一次又一次让我体会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仿佛听到他们对我说:“你很弱小”“你不值一提”“你必将一事无成”,日复一日,时复一时……

但我仍在这里。

阿难图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了,短枪上的势能终于叠加到了最大。我把剑柄握得咯吱作响,在剑术方面我一向极为自信。我曾学习过上北的骑兵刀、游罗猎人的滚身刃以及东离国的剑道;但这些剑技在狂兵面前毫无意义;他是个活着的绞肉机,是彻彻底底的暴力,没有任何剑术是仅靠一击就能完成的,而面对狂血的阿难图你只有一击的机会。

狂兵是剑士的克星。

旋风停止了,冲锋终于发起,阿难图手提短枪拉弓一般把自己弹射出去,霎时间我觉得身遭的空气被尽数剥离,杀神般的气息骤然降临,漆黑的夜中那双幽绿色的兽瞳瞬间拉近。

完了,完了,沉重的压迫感限制着我握剑的手臂。脊骨刺、顺制、伏斩、燕返、月华返环、心流一闪……我掌握的所有招式在此刻全部化为空洞的名字,半招都使不出来,一步都迈不下去。

动啊动啊动啊!至少做点什么,至少死得其所!我不停催促着自己,却已来不及了,阿难图的枪锋已至眉间;还是这样吗?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吗?明明坚持到了这一步。

枪尖寒冷的闪光令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一点寒星裹挟着如龙的气势直抵面门,但诡异的是,它在离我还有几寸的时候忽然变慢了,成了扑闪着靠近的星光;于此仿佛有一条闸线在我身体里拉动了,记忆潮水般将我吞没。

“这是一,是大洛的文字,它代表万物的初始。”一个醉醺醺的邋遢老头打着酒嗝在土地上随手写画着。

画面里是一颗巨大的柳树,老人衣着褴褛,倚着柳树盘腿而坐,活脱的流浪汉打扮。不远处有一家茅草做顶的小酒馆,鲜有客人光顾,掌柜撑着手在柜台后打瞌睡。清风拂过,柳枝随风飘摇,蝉儿惬意地鸣叫着。

我想起来了,这是四年前,我第一次来西境的洛国行商的时候。洛国的丝绸瓷器在游罗极为抢手,那天我足足采买了一筐,在返乡的途中我撞见了那位老人。

他喝得酩酊大醉却付不出酒钱,正要被掌柜和伙计赶出去。

“谁说我没钱?谁说我没钱?我有剑!”老头高声喊着,举起一把锈迹斑斑的洛国古剑。

“样式倒是不差,可是锈成这样谁要啊?打铁都嫌寒碜。快滚吧,算老子今天倒霉!”掌柜一脸凶相的使唤着伙计:“德三,把他扔出去!”

“钱,欠了,多少?”

掌柜一回头,跟我对上了眼,我又重复了一遍:

“钱,欠了,多少?”

当时我的洛国话说得还不好,这种乡下酒馆也不像可以使用通用语的样子,我只能凭着仅有的一点点知识磕巴着讲话。好在掌柜立刻理解了我的意思,他回答我:“二钱十文。”

我粗略地换算了一下,递了五枚银币过去。

掌柜收下钱吩咐伙计松开老人,恶狠狠地说:“天天来,天天都没钱,可没有下次了啊老东西!”然后在他背上推了一把,老头本就喝得晕乎乎的,这下狠狠摔在地上,一时爬起不来。

“没事,你吗?”我把老人扶起来,搀到柳树下歇息。老人睁眼打量了我一会儿,忽然嘿嘿一笑,他用通用语问:“你是游罗人?”

“你怎么知道?”

“到商季了,每年这个时候游罗人就特别多,大包小辆的往回运,论做生意我们大洛真是比不过你们啊。”

我看他神志清醒、声音明朗,虽然还有醉意但条理清晰,哪里还有刚才那副烂泥的样子?我怀疑地问:“老头……你不会是装醉吧?”

老头嘿嘿一笑,露出两行白牙:“你可谁也别说。”

我无奈地扶额,提起货物就要离开,却又被叫住了。

“老头子知恩图报,你请我喝酒,咱也得给你点什么。这一辈子什么手艺都没有,这样,我教你剑吧?”老头倚着柳树醉眼微张,唇角还有没擦的酒渍。

“就用那种玩意儿吗?”我瞥了一眼他身旁那把已经锈得看不出原型的剑。

“剑在意不在形,你把目光放在兵刃上就已经落了下乘。”老头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漫说锈了,就是断了卷了钝了折了,剑仍是剑,能斩物也能杀人,全看使剑的人怎么用。”

“不了,你这把年纪还是不麻烦吧,省得闪了腰。”我可不吃这一套,转身就要告辞。

忽然一道气浪从我肩头闪过,货筐的背带自行断裂,货物散了一地,地上离我三寸处有一道深深的剑痕。我茫然地转过头,老头儿拄着锈剑盘腿坐着,一边笑一边打了个酒嗝。

“这是什么?”老头指着沙地上随手划出的图画问我。

“额……横线?”我看着地上的痕迹说。

“……这是一,是大洛的文字,它代表万物的初始。”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描画着地上的符号,“惟初太极,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凡一之属皆从一。”

“我听不太懂。”我挠了挠头如实作答。

“剑术的流派招式各有千秋,但穷其本质也不过是一个又一个“一”;一把剑你上挑也好、斜切也好、横斩也好、下劈也好……划出的轨迹终究是“一”。你的剑有多强全看你对一的领悟有多深,到最后,刀刃、岩石、铁甲都无法阻挡你,这一刀甚至可以斩开时间这种概念上的东西。”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摆手:“不管怎么说,斩开时间这种说法也太唬人了……”

我的话梗在一半,因为老头忽然暴起,手臂上肌肉滚动,他在一瞬间化为猛虎,醉意一扫而空。那把腐锈的残剑流水般出鞘,向着虚空挥出,那一刻我只觉得天地色变,剑意在空中肆意挥洒,豪情地写下一个大大的“一”。分明没有斩断任何东西,分明未向任何事物发起攻击,我却觉得四周的世界有些许不同了,剑刃挥出的那一刹那我仿佛与周遭的环境脱节。

“咔嚓”一声,老人利落地调转剑锋收回鞘里。随着这个动作我感到胸腔中心脏在剧烈跳动,仿佛刚刚完成一场长跑。我这才发觉在老人出剑到收剑的整个过程里我的心跳居然是静止的。

我僵硬地转身看着老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老人则洒然一笑,朗声道:“记好了,这就是一刀!”

……

枪锋直抵我的眉心,杀气冲天,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接管了我的身体,我向后仰倒略微错开枪尖,这争取到了零点几秒时间;凭这微不足道的空档我的手自发动了起来,手中长刀推出,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是清醒时的我绝无可能做出的反应。龙族的秘制长刀在空中划出了一个笔直的“一”,如此自然、浑若天成,它与短枪相撞,直接将其纵向切开,然后向着深夜延绵而去。

‘不要想着如何挥剑,让剑反过来引领你。当你使出这一刀时,它自然就会出现,仿佛在天地之初就存在在那里了。并不是你挥出了它,而是它被你找到了。’老人当年说过的话回荡在我脑海里,我忽然恢复了意识。

“咔嚓!”一声,四周的一切忽然加速流动了起来,并不是世界变快了,而是从静止回归了常态。

我看着眼前无数金属碎片激散,那是阿难图的短枪被彻底瓦解,他胸前盛开着一朵硕大的血花,深可见骨的一字伤痕将他的纹身与胸膛一分为二。

我与阿难图对视了一会儿,他忽然仰面倒了下来,我忙搭手扶住他,血色纹身黯淡了,狂血正在从他身上褪去,他又变回了那个有几分清秀的孩子。

“这是什么剑术?”他将身体紧压在我身上,胸前的伤口太深,不这样的话内脏或许会掉出来。

“一刀。”我扶着他单膝跪下,“没有多余的名字,就叫做一刀。”

血像小河一样涌出来,浸透了我的衣服,但我没有松开扶住他的手,我们之间的战争已经打完了,在这最后一刻他不再是我的敌人。

“一刀……”他呢喃着重复了一遍,笑了,血从他牙缝里流淌出来,“真是粗暴的名字,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技艺啊……这才是究极的武道,不过,我好像也明白了一点……你有这样的武艺,输给你,父亲应该也不会以我为耻的。”

“你没有输给我,”我摇了摇头,“你真的好吓人,在我遇见的人里你大概是最厉害的一个,哪怕再给我一百年也追不上你吧。胜过你的只是一刀而已;你有过许多次取我性命的机会却没那么做,我们之间的战斗确确实实是你赢了。”

他笑笑,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好像在寻找什么。影蛾静静在他身侧跪坐,从我这里接手把他拥入怀中。她没有检查同伴的伤口,已经没那个必要了,我听说出于机密狂兵的尸体都要被处理掉,保证不泄露情报给敌国,难道现在就要开始了吗?

但她没有,她只是温柔地拥着阿难图,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额前的头发。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在她周身,阿难图看着他,垂死的眼睛中忽然焕发出光辉。

“妈妈!”他流着泪,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怎么都做不到,“妈妈,你看,我没有让您蒙羞!我是作为战士死的!我终于可以……可以让您为我骄傲了!”他的声音低下去了,呜咽的像只小兽,“可是,您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悲伤,这么难过啊……”

在他的视界里,妈妈温柔的眼神中愁雾蒙蒙,她凄惨地笑着,不发一言,注视着在这世界上自己最关爱之人的最后时刻。影蛾的面具从脸上滑落,薄雾散开,一双潭水般沉静的眼睛显露出来,与母亲的面容融为一体。同样的悲伤,同样的关切,哀痛仿佛涟漪在那汪潭水中散开,几近满溢而出。阿难图愣愣地看着她,眼睛亮如星光。

血快要流干了,四肢渐渐冷了下去,小蝶用力抱着他,他却慢慢感受不到了。他忽然想起来,在接受蛇毒针的那个下午,她也是这样抱着他,死死不肯放手。在第三天的痛苦中,不断失去五感的地狱里是她一直捏着自己的手,在每一次崩溃的边缘告诉他:这边是人间。

他想要伸手最后摸一摸这个几乎陪伴了他短暂一生的女孩,但他已经没有一双可以抚摸谁的手了,短枪被击碎的瞬间许多碎片扎进了他的手掌,卡在筋肉中间,变得血肉模糊。

阿难图不想用这样的手沾污小蝶,她总是干干净净的。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颤抖着,最终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垂落下去。

“啪。”下垂的手在空中被握住了,锋利的碎片刺进女孩柔软的掌心,两人的血液交融,顺着小臂流淌下来。她最后一次捏了捏阿难图的手。

“嗯,晚安啊……”他说着,眼底的光芒熄灭了。这个一生都在努力显露獠牙的孩子终于停止了逼迫自己。

夜晚的沙漠真的很冷,她怀中的躯体也不剩什么温度了吧,远一点的地方我默默看着这两个把手紧紧相握的身影,如此自然,就像已经扶持着彼此走过了许多岁月。

我有我的信念,阿难图有他的,是我们的怀有的信念使我们走上了敌对的道路,而我为了继续前行击碎了他的信念。

错神的这短短瞬间,小蝶忽然接近了我,我本能地去拔刀却发现刀鞘空空,刚才把刀丢在地上了!她迅雷一般抬起手来,探向我——但什么都没发生,这位绝世的暗杀者没有刺出匕首,而是牵起我的手,在我的手心写字。

“谢谢你,帮他解脱。”

写完她松开我,转身抱起阿难图的遗体一步一步远去。我愣愣地站在原地,那个纤瘦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迈向黑夜,她低着头,肩膀以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抽动着。

小蝶与萨满祭司擦身而过,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

“接下来该我们了是吗?你要为同伴复仇吗?”乌图举起手杖,警惕地观察着他。

萨满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不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结局。他一直是个走不出执念的孩子,我早就明白会有这一天的。”随即他一展大袍,雾气忽然凭空出现、自四面八方袭来。我们慌乱地四下巡视但只听到他渐远的声音:

“向着莱布继续前进吧,当你们抵达那里时一切谜底都会揭晓。”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新书推荐: 西游之妖神白龙 异界之逆天衙内 冒牌异种 明明是恶毒雌性,大佬们却上瘾了 龙武剑帝 长青仙尊 遮天之大道韶华 什么?我晋入大帝你说你后悔了? 武神 都市全能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