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卷 无法坐视（1 / 2）
高樱还是深为不解：“燕千峦为什么要如此对待燕小山？”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具体原因当然不得而知。但是，根据我们的资料，这或许与燕小山生母出身有关，燕千峦在年轻之时，曾经极度反对他的弟弟娶燕小山母亲这种毫无背景的寒门女子，在燕小山之父死后，又放任家族人员对燕小山母子极尽刻薄之事，致使燕小山生母最后郁郁而终。”
“怪不得他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燕家的人。”
“换了是你，经历了这么多事，吃过了这么多苦，也同样不会再觉得自己是燕家的人。”
“燕家如此待他，那他还肯回去吗？”
“燕小山虽然不知道他的亲伯父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他被迫离家出走并加入忠杀堂正是拜燕千峦所赐，但以他的性格，他当然不肯回去。倘若他肯回去的话，应该早在三年前听说燕家正派人四人打探他的下落，有心接他回去之时，便自己主动回去了。”弓箭说：“如若他要回去，我们忠杀堂也只能破例拱手放行。”
燕千峦已将忠杀堂的荣辱成败拿捏在手里，忠杀堂自是没有胆量也没有任何理由阻拦他。
“据我所知，组织还曾经秘密派人以这件事与他商量过，他的态度非常坚决，就是决不回去，也决不肯承认自己是燕家子弟。”弓箭说完，意味深长地望了高樱一眼，又话锋一转说：“可是现在为了你，情况又不同了。”
高樱不禁面上一热，口吃说：“为…为了我？”
弓箭说：“不错。为了你或许他还是不会心甘情愿回去，但至少一定会假装答应富贵王的要求，带着你跟随林盈云出城。在他的想像中，只要出了城，你就不会再有性命之虞。”
高樱问：“你这么肯定？”
弓箭说：“你与燕小山相识不久，还是不够了解他的性格，而我虽然跟他不熟，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却很早以前便通过组织的资料，知道他这个人外冷内热，从不轻易受人恩惠，如果有人帮助过他，他一定会加倍回报。”
高樱轻轻哦了一声，略微有些失落说：“我虽然帮助过他，他也帮助过我，我并不乞求他的回报。”
弓箭似乎看透了她内心的真正想法，又是嘴角淡淡一笑说：“高姑娘虽与他相识不久，却与他共赴过生死，因此在他的心目中，自然是更加不一样了，他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离开长安城。”
这句话尽管不是由燕小山亲口说出来的，难以判断真伪，却还是令高樱一颗心顿时如沐春风，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垂下头，望着自己的双脚，良久，又抬起头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街道，低声说：“不管事情真假，我还是很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可是就算你们忠杀堂并无意于与富贵王为敌，好像也犯不着出手救我？”
弓箭说：“刚才我已经说过，真正能救你性命的只有燕小山，而真正能够救他的也只有你。”
“难道你们不希望燕千峦成功？”
“你说呢？”弓箭反问。
“为什么？”
“准确来说，我们不是不希望燕千峦成功，而是不希望富贵王真的被燕千峦击败。”弓箭接着说：“表面上，燕家与富贵王相安无事，一团和气，甚至还联手一同成立了所谓的‘反杀联盟’，但私底下风云暗涌，互不相让，只是大家都明白谁也奈何不了谁而己。”
高樱说：“我明白了，如果富贵王被击败了，武林中各大势力就失去了互相制约的力量，打破了这几十年来形成的平衡，忠杀堂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后面的生存环境只会更加恶劣，甚至成为第二个燕千峦要铲除的对象。”
弓箭说：“我们忠杀堂表面上似乎已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势力横跨大江南北，几乎达到无单不接使命必达的地步，实际上却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生存环境甚至远不如你们红粉骷髅岛，始终笼罩于四大剑派、四大世家以及富贵王这些雄霸一方的势力阴影之下，只要稍有不慎，便可能落得前功尽弃，重踏当年七魔八怪十二鬼的覆辙。”
“因此，你们不仅不会真心去行刺富贵王，还可能会在暗中相助富贵王破坏燕千峦的计划。”高樱说：“例如，燕千峦希望借着林盈云尽可能牵制富贵王的精锐，你们却想让他尽快领着燕小山出城，让燕千峦计划落空。”
弓箭默认。
“当你们知道燕小山要求带我一起出城，便宁可冒着被燕千峦识穿的危险，也要出手阻止红衣魔童的行动。”
弓箭又沉默了一会说：“我可以实话跟你说，燕千峦不可能识穿得了我们的真正意图，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们都一直在积极配合燕家的行动。而且，我们已为此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他又说：“你应该也听说过，为了此次行动，我们不仅损失了四名负责跟燕小山接头的人，还搭上了不少于四名潜藏在城里的密探。”
高樱问：“你让我回去找燕小山，那你呢？”
弓箭说：“彩云府已经被富贵王的人团团围住，想进去并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你肯帮我进去？”
“只要你愿意进去，我一定会全力成全。”
“然后呢？”高樱问：“然后你自己怎么办？”
“我当然是留在城里等死。”
“除了等死，没有其他办法？”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弓箭的意思就是一箭射出，有去无回，现在我就是那支射出的箭。”弓箭淡定地说：“忠杀堂也跟弓箭一样，既然行动已经开始，就一定要有人死。此刻死的人既然不是目标人物富贵王，也不可能是燕小山，就一定只能是我。”
高樱呆呆看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像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忠杀堂为了配合燕千峦对付富贵王，已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这个代价不仅包括藏在城里的密探，可能还包括了弓箭的性命。
——弓箭进入长安城，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为此次行动陪上自己的性命。
——不管他是不是中毒身亡，也不管他死在哪一个人手里，总之只有他死了，忠杀堂的任务才算结束。
——也就是说，以红衣魔童的武功，或许本来是绝对伤不到他的。
——弓箭无疑正是忠杀堂最为优秀最为重要的人物，要培养一个如此优秀的人殊为不易，倘若不是万不得已，忠杀堂又岂会放弃他。
——为了取信燕家，忠杀堂不惜牺牲他的性命，可想而知忠杀堂的掌舵老大内心是有多么惧怕燕千峦，也可想而知燕千峦这个人是有多么可怕。
高樱眼里渐渐浮起几分恐怖之意，可是弓箭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悲伤的神色。
“我懂了，你就是忠杀堂所要付出的最大代价。”
“不错。”
“小钉本来是绝对伤不到你的，你却故意假装来不及避开。”
“我本这里本就是来求死的，死于哪一个人手里都一样。”
“你死了，燕千峦就不会怀疑你们忠杀堂没有真正配合他的行动。”
“我已经按照燕家的计划切断了燕小山的出城之路，也让林盈云带着燕小山成功吸引住了富贵王大部分注意力，甚至还为此不慎连命都丢了，燕千峦就算有所怀疑，也没有任何证据。”
燕千峦当然很清楚弓箭，也很清楚这个人对于忠杀堂的价值，所以才不会怀疑其中有诈。
“你不怕死？”
弓箭忽然脸上又露出淡淡的笑容，反问：“你怕不怕死？”
高樱想了想说：“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