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招降庾少主(2 / 2)
庾魁被这四个计策的说法给逗笑了:“您脑子可真缜密,想了这么多,但我想释放我,才应该是上策吧!”
余南时眼睫一动,倏忽间收敛了笑容:“你可知令尊是什么态度?”
“我爹?”庾魁心里“咯噔”一下,“也是,他早该带救兵来了。”
“我特意交代看守别跟你提这件事,看来他真是守口如瓶啊。”
余南时嬉笑着,将前几日的交锋娓娓道来。
看到儿子求救的号炮,庾庄主倒是心如止水,不慌不忙地派遣了庾家庄枪棒教师宗汤引五百骑前来交涉。
却说那宗汤原是羽林军骑都尉,因被人算计而失去军职,年过四十只有武艺傍身,难以糊口,致使妻离子散,不得已投奔了庾庄主,充任枪棒教师。
宗汤身披乌漆连环甲,跨下黑龙驹,双手各持一杆四尺龙舌丧门枪,背上一领玄色掐金丝大氅,通体上下黑如乌云。
手下五百骑,黑甲黑袍,黑缨黑马,正是庾家庄最为精锐、号称“堂堂卷地乌云起,铁骑强弓势莫比”的黑云部。
只见宗汤耀武扬威地来到阵前,在阵前跃马驰骋两圈之后,发起挑战,约与盛家军斗阵,简直与庾魁的风格无异。
“想要我徒弟的性命,还得先问问我这双枪!”
表舅骑一匹黄骠马,舞着钢刀,拍马出阵。二人斗战了十几回合,宗汤出枪极快,左枪急挑。表舅刀口爆上,宗汤额角鲜血迸流。但他右枪迅速逼开刀锋,对腹刺入,表舅为躲枪钻,翻身落马,算是败了。
高元挥剑上前,加入对战。战不过数合,早被宗汤双枪逼紧,卖进一步,左手揸开五指,揪住他甲上的锦带,尽力拖来,掷于地上。
紫绡心急,如闪电般冲出,一剑挡开双枪,钢刃如白练,与双枪搅作一团。但至第十回合时,宗汤双枪卷舞,好似疾风化冰刺,扑簌簌地打向面庞。她一柄剑如何抵敌,一个破绽,左臂吃了宗汤一枪。
高元怒火冲天,一个鲤鱼打挺,重回战阵,翼护在紫绡身前。只听得一声“噗嗤”响,原来是高元剑刃刺进宗汤马脑,登时让不可一世的他摔了个狗啃泥。高元箭步冲上,揪过他的大氅一顿胡撕乱扯。宗汤恼羞成怒,右手抡起枪杆胡乱扫着,打中高元右眼。高元还是死死扯着大氅不放,紫绡趁机高举长剑,对准宗汤头颅,就要劈下。
“慢!”余南时一剑挡开紫绡的剑,一手拉过杀红眼的高元,算是制止了这场混战,“宗先生,有什么事不可以好好谈呢?别忘了,你们的少庄主可还在我们手上。”
“想谈,也要我愿意和你们谈!”宗汤十分不服气,大声嚷嚷着,“你也是个头领吧,和我打一场,我就坐下谈!”
“你可真狠心,连主子的性命都毫不忌惮”,余南时抚剑而立,似乎并无对战之意。
“杀降之人,也配叫君子吗?”
“你觉得我们在乎所谓君子之名吗?何况他是俘虏,不是降兵降将,杀他又有何不可”,余南时明里不屑一顾,实则不断试探他。
“不错,正因连你们自己都不重名声,讲理再多,都不如拳头硬!”
事已至此,余南时心领神会,笑道:“你予我一杆枪,我陪你下马斗!”
宗汤左手递去枪,余南时利索地解下剑,二人即刻打将起来。看那两人枪法,端的神出鬼没,大战一百六十余合,兀自胜负难分,只剩火花四溅,铁枪如蛇头互缠在一起。
这人威风凛凛,虽不知来头,但武功高强,绝非等闲之辈。
此人禁军出身,但不是贵族子弟充任的候补虚官,武力不在我之下,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舜英,备茶,请宗先生来寨里议事。”余南时一招手,童兵们将高元和紫绡救了回去。
“不必了,就在门口吧,省事!”宗汤瞪一眼列阵严整的手下,马上有四人下马跑来,抬走断了气的黑龙驹。
“大灾之年,茶只有武氏片金,委屈先生了。”
“武人怎能不饮酒?”
“酒只有村酿,还望海涵”,余南时再一招手,数十童兵搬来桌椅酒具,按座次一一排好。
一听这话,宗汤面露难色。庾庄主整日好酒好肉伺候他,早把他胃口养刁了。
勉勉强强入座后,宗汤开门见山道:“你们的释放条件是什么?”
“最终肯定要依照他的意愿,不过如果少庄主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那就是万幸”,余南时品一口酒,虽然淡然无味,但已是大灾之年的餍食了。
“万幸?”宗汤陡然站起,“你是想吞掉少庄主,甚至整个庾家庄?”
“能够带着少庄主一展宏图,共谋大业,当然是万幸!宗先生,你又何必如此忌惮呢?”余南时一口闷下杯中酒,十分悠闲地说。
“和你们在一起有什么前途?”宗汤鄙夷而不屑地扫他一眼,“庾公好歹是个郡铁官,在朝中也有不小的人脉,凭什么要少庄主陪你们一起落草为寇?赎金我们出得起,人我们打死都会要回来!”
余南时眼珠一转,让步道:“给我十天,再劝劝他。他要愿意留下怎么办?”
“这……就要看庾公之意了。”
“现在就告诉我,否则你马上就会见到他的人头。”余南时冲盛舜英投了个眼神,她心领神会,命令四人抬来铡刀,架在城头之上。
“好好好,我答应。但他要不同意,你们要多少赎金?”
“黄金一千两。”余南时不假思索道。
真是狮子大开口。唉,破财消灾,免得再生事端。
“最后,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宗汤还在为了他那匹死马而忿忿不平,话里话外透着戾气。
“免贵姓余,名不好说。”
庾魁默不作声,余南时继续说道:
“汝之生平,我素有所知。老庄主十年前休了结发妻子,迎娶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幼妻,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对吧?”
“将军查的真清楚”,庾魁面色突转,冷言冷语道。
“你的大人,对你庶出的弟弟好像挺好的。宗汤平日只教他吧,那家规家训与他无关吧,家宴上排座次,他也对你没大没小吧?”
庾魁头脑顿生一股撕裂感,搅得他心神不宁。
“有的人真可怜,有着嫡出的身份,但不是嫡母所生。瞧瞧,多可悲呀。”余南时是那壶不开提那壶,戳了庾魁的肺管子,但他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苦练武功,是为了能统兵,攥着刀来保护自己。你守貔恘岭,也是自己的意思吧,为的就是出去图个清静。”
“现在你是少庄主,那你觉得庄主之位会留给你吗?你觉得那是家,还是寄人篱下?”
庾魁紧咬牙关,面色铁青。
“想开一点,我可以让你统帅旧部,和我们所有人平起平坐,不用看人眼色,受窝囊气。”
推门声响起,盛舜英捧着铠甲款款而入,把它还给了主人,随口一说:“你的登山雪病了,我们帮你治好了。”
抚摸着甲上细密的针脚,庾魁悲从中来,掩面而泣。
“我……我要留下。”
庾庄主对大儿子的“叛逃”不置可否,小老婆倒是欢呼雀跃,花一万钱给自己和小儿子打了精美的银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