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凶杀前夕(2 / 2)
“你俩现在什么情况,准备在这里住多久,既然大家已经住的这么痛苦了就分开住。”
韩琍抢过话头,“我俩什么什么情况,我们有房有车,日子过的好着呢,我们怎么了?”
“既然你们有房,为什么要住在这里?”顾然不理解。
“我们为什么住在这里,不是溪叫我过来的我会过来住吗?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号人…”韩琍挪动着身子,侧身对着顾然,“你以为我想过来住吗?我和你又不熟,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住的地方可多了,我还从来没有出过房租…我哪不能住啊,真搞笑。”
顾然重重的拍了几下桌子,这还是她活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发如此大的火。“请你好好说话,为什么要骂人呢?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分不开住不好吗?”
“这不是溪住在这里吗?不然我为什么住在这里,我又不认识你。”
“确实挺搞笑的,住在不认识的人的房子里还这么理所当然,既然你不认识我,以什么样的身份住在这里?”顾然偏过头,冷笑了一声,“你俩说的话差距这么大吗,顾溪给我说的是经济条件不行才搬进来的,到了你这里又成了顾溪想和我修复关系而住进来,我们有什么关系好修复的?这么多年了现在才想着补救,太晚了。”
顾溪没有言语,她在她们开始对谈时就抱着电脑坐在中间。
我俩是什么关系和你有关系吗?顾然后来想起这句话认为自己的思路没有跟上,她应该说既然和我没有关系,你凭什么住在这里。但她没有,脑子嗡嗡作响。
“按照正常逻辑,你俩已经结婚了对吧,你觉得结婚了住在姐姐家合理吗?”她反驳道。
“有什么不合理的?难道你想让你妹妹一辈子待在你身边不谈男朋友吗?”顾然被这句话逗笑了,却不想反驳她,她不愿意公开说出要谈恋爱可以,出去谈,不要在我面前晃悠。
几个回合后,顾然发现从自己口里说出的话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缺乏女性气质。
她从未与人这样交流过,这是街溜子才有的交流方式。顾溪与韩琍也能察觉到顾然嗓音的变化,没说什么。
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双方有意结束这场论战,一方愿意给台阶,一方也愿意下这个台阶。
“溪是希望能和你关系变好点,她说你以前叫了她很多次她都没理会,她有时候对你说话我也觉得冷冰冰的,给她说你不能这样对你姐说话…”韩琍的语气软了下来。
“对啊,过去十几年都没有联系,突然要改善关系,不是很奇怪吗?而且我从十七岁开始一个人住,已经习惯了。我连和男友同居都接受不了,从顾溪说搬进来我就给她说过。你俩住进来也七个月了,我觉得也够了,我理解顾溪想和我修复感情,但最起码要考虑我的感受吧,这不是一个人的意愿,不是想改善就能得到改善…而且我确实接受不了长时间和他人住在一起,继续住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
“我以前不知道这些,只是发现溪很少和家里人打电话。”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俩从大四开始就在一起,而且我爸妈这么辛苦供她上大学不是为了让她洗衣做饭的…”顾然在控诉自从二人住进来后所看到的顾溪家庭主妇的形象。
韩琍脸上的那两坨肉仿佛要掉下来了,不是善茬,顾然想着。她后来才意识到从韩琍跳下床气势汹汹那一刻开始,顾溪就已经产生了被保护的心理。
所以她才能悠然自得的坐在中间绘图,她在享受韩琍对她的保护,她不知道正是这种保护毁坏了她的一生,她所以走到今天正是因为…
顾然早就知道所谓的修复关系只是因为她对顾溪有用,只是因为哪怕创业失败,她的经济条件也比她们强太多。
顾溪也压根不在乎自己的姐姐是否受到伤害,更不在乎她们住在这里对顾然的精神有何影响,因此才会一次又一次质问“我们到底把你怎么了,我们什么也没做。”所以韩琍才会如此理所应当的住在这里,哪怕她和顾然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她和顾溪有关系,和顾溪有关系的一切她都有权操纵,包括顾然。
顾然思来想去睡不着,春节之后她不仅夜夜失眠,早上起来都感到心里压着一团火想要喷涌而出。脑袋都是嗡嗡的。
她回想着昨日的争吵,这关系算是彻底断裂了,虽然韩琍说都在脾气上,不要见怪。顾然知道不会不见怪,隔阂已经形成,只有搬走才能消除,而她们赖在这里了。
她出门前重重摔了门,她知道韩琍会咒骂她,会激发矛盾…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韩琍在她的脑子里放了一个情绪火把,随时随地就能点燃。
顾然昨晚入睡前闪现过一个画面,情绪失控拿着刀子砍死了韩琍,每一刀都落在她的身上,砸出一个血口。
她必须在惨剧发生前让她们搬走,于是又一次下了逐客令。
“既然韩琍是因为你住在这里才不搬走,就请你搬走。只要你和韩琍在一起,以后就不要来往了。”
“什么人才会让别人在家人和爱人之间做选择,封建社会的老财主吧。”顾溪说。
她接受任何评价。“对,我很封建,所以你俩离我远点。”
她不再给顾溪留有余地,不只是因为她们再不走会有惨剧发生,也是因为顾溪无可救药。
顾然知道自己救不了她,除非顾溪自己醒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与之切断关系,不让韩琍通过顾溪寄生于她。
她们的逻辑自相矛盾,她毫不用力就找到了破绽。顾溪的经济不好与韩琍的有房有车虽然充满矛盾,却验证了二人的窘迫。
她理解韩琍说有车有房只是为了争个面子。她不愿意承认自己被父母赶出了家门,也不愿意承认朋友并不欢迎她们。
而顾溪与顾然的关系是她们可以获得居所的为数不多的途径。
所谓有三套房,也是韩琍父母的房产,与韩琍无关,而她父母宁愿将房子空着也不给她们住,为什么呢?
“因为韩琍原来过着富裕生活,你不是说她有个富二代前夫吗,离婚后背上了债务,日子过的苦哈哈,自己又懒,整日好吃懒做肯定越过越穷。她父母自然也看不惯…除非你妹妹没有血可供她吸,或者她找到了新的供血皿,不然是不会放掉她的。”晏清说。
顾然坐在咖啡馆时又一次想起昨夜的争吵,郁火难消,脑袋快要爆炸了。她紧紧盯着窗外行走的路人,他们真是愉快,为什么自己生活在这样的泥潭里,先是弟弟,后是妹妹。
她痛恨姐姐这个角色,痛恨那些没有骨头的无赖。
顾然想起自己在争吵时说过的一句话,“这些年来我对顾溪是有不满的,她从来不接父母的电话,也不关心他们…”
她只挑了最轻巧的话说,她对妹妹的怨恨源自她收了父亲车祸住院后母亲给的四千块钱,源自她多年来从未给父母买过任何东西,源自她带着韩琍空手而归却装满食物的后备箱,源自韩琍拿着山楂和母亲争论…
这些她埋在了肚子里。
她从来没有因为自己而怨恨过顾溪,但她不会成为韩琍吸食的对象。“你要供养韩琍可以,不要把我拉进来。”她数次重复这句话。
不论顾溪是否想修复姐妹情,如今这份情谊算是彻底断送了。“断送了也好,免得后续发生其他问题。”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当初的一念之仁会造成如今这副局面,她还记得妹妹搬进来时说的那句话,“我不好意思给你说,我们暂住一段时间,稍微好点就搬走。”
她们从一开始就没想搬走,就想长住,顾溪用语言给她设置了陷阱。从第一天看到家里的花花草草和两只猫时顾然就应该料想到请神容易送神难。
生活又给她上了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