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窥视（2 / 2）
她几乎被怒火点燃，为了不被烧死，站在望远镜跟前向外张望，她要向外看来避免被拉入生活的泥潭。
五分钟，十分钟…只有骄阳似火与纹丝不动的建筑物和绿叶。
半小时后，乔雨身着一袭黑色低胸短裙，戴着墨镜出现在了望远镜里。步履匆匆，不如街上的悠然自得。
顾然看着她走进别墅，在手机上记下2排3户，她微微转动望远镜，使其正对2排3户。
她仔细观察别墅的陈设，以期了解乔雨的生活环境。从装修上看，这显然不是年轻人的审美标准，非常古老的审美。
乔雨脱掉连衣裙时她正在扫射客厅，等她找到乔雨时她已经换了家居服，粉色睡衣套在她身上有一些割裂，“那不是她的睡衣”。
她坐在餐桌上看手机，中年妇女端来了一盘水果，她没说什么，直接吃了起来。顾然发现乔雨也和她一样吃廉价水果时突然对她失去了兴趣，这廉价水果把她身上的神秘性扒光了。
她累了，坐在椅子上休息，在手腕被紧紧抓住的窒息感中醒来。
玻璃窗，县城，大伯，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她走进雪里，准备返回时发现小狗不见了，她把胳膊伸进雪里，小狗用四肢抱着她的左胳膊，勒着她…“这是只小黑狗，我的狗是黄色的。”她想着，试着用精神分析法分解这个梦境，小黑狗就是韩琍，她试图抓住她…
她从梦中逃跑了，在现实中醒来依然感到惊恐万分，似乎会有大事发生，大雪呢，大雪意味着什么呢？
经纪人打来电话，“我们现在带人过去看房。”她本想拒绝，想起多年来妹妹的所作所为便默许了经纪人的满腔热情。她隐约想起还有一个人想要帮她处理这件事，她忘记了。
我们到底把你怎么了。这句话依然在拷问她。
顾然知道多说无益。从她们的视角来论，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亲妹妹住进来理所应当，妹妹的伴侣住进来也是理所应当，她们才不在乎自己是否干扰了她的生活秩序。
如果韩琍是男的呢，顾溪会带进来吗？这中间有一股奇妙的因素，是什么呢？
她想起一个朋友说过顾溪就是看你的房子空着不住白不住，她们不会考虑你的感受，只会考虑这房子对自己有利。
她早已知道这位朋友总是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的本质。“他说的对，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的意愿有什么重要，只要她与我有姐妹关系，她就可以把我的家当作自己的家，韩琍也可以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所以才可以颐指气使，才可以说出和我不熟却可以理所应当的住在这里。”她又恨恨的骂了句傻逼来发泄情绪。
“我为什么厌恶她呢？不正是因为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吗？顾溪外出打工赚钱却衣着寒酸，而她呢，衣着体面。
顾溪这个傻逼相信她是电影制作人，实际只不过是个撮合资源拍视频的投机者而已。她让顾溪相信她很厉害，钱都投资到电影里了和《寄生虫》里金吉泽一家虚构自己的学历有什么区别呢。
想起韩琍脸上的那两团肉时顾然差点吐了出来。横肉，挂相了。
此时经纪人打来电话汇报情况，“我开门的时候两个人正坐在椅子上吃饭，她们很惊讶，问我为什么来看房子，说这房子不准备卖也不准备出租，我说你要把这房子卖了，她们才没说什么了，怎么感觉这房子是她们的呢…还有两只猫，那两只猫把沙发靠垫都扒拉烂了，我一眼就认出你妹妹了，那个女的面相就很凶，我准备明天再过去看一波。”
顾然道谢后挂了电话，沙发早就被扒拉烂了，第一次扒烂时她说了一次，后来总见妹妹趴在那里用钩针钩着。如今线已经断了，她们的姐妹情也如同这断了的线，无法再钩在一起。
九点左右她趴在望远镜前窥视。首次无果，几次之后终于在别墅里看到了乔雨的身影，她似乎在说什么，顾然转动望远镜寻找可能藏在暗处的人。
“我十分钟后到你房子来，要吃什么吗？”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她的脱口而出证明了诧异，也证明她完全忘记了臆症期间所发生的事。她给柳承奎转了钱让他帮忙买点水果。
她给柳承奎留了门后继续趴在望远镜前寻找神秘人。
顾然察觉到柳承奎的脚步声后将望远镜的方向拨乱，拿了本书坐在椅子上阅读，在他推门时起身接过他手中的水果。
“你居然不记得我怎么知道你住在这里的，她们对你的影响真是不少，处理好了吗？”
顾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们在通过我母亲给我施压，我妈让我不要再说让搬走的话‘人家会搬走的’，我在她们眼里成了恶人。”
“你怎么想呢？”
“我肯定希望她们尽快搬走，最长一个月，再住下去我会精神崩溃。”
“她们为什么能激发你的情绪呢？”
顾然在厨房里切水果，回想着过去的种种，“她在通过顾溪操控我，顾溪这个傻逼居然浑然不知。”她意识到自己在骂人后不好意思了起来，“呀，我刚才说了句脏话。”
“你妹妹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换句话说就是被精神控制了，从你了解的相处模式来看，韩琍在享受你妹妹的全方面服务。你最需要做的就是切断和你妹妹的关系，让对方意识到她不可能通过你妹妹在你这获得什么。”
柳承奎的这句话并没有让她产生惊喜，已经有人告诉过她了。
“我可以替你出面处理好这件事。”他又一次请缨。
“这是个麻烦事，我们才认识不久…”
“你是说乔雨？我们不是男女关系。”
“为什么？”
“她除了美貌一无所有。”
“美貌不是对男性是最大的杀伤力吗？”
“对，但需要区别看待，富有阶层的人拥有美貌是如虎添翼，因为美貌并非资源，而贫困的人拥有美貌可能就是灾祸，其一是美貌是可以作为资源进行阶级跃升的，这是第一层诱惑，将她们从学业、事业中驱逐…其二是男性是最了解男性的，我们知道美貌对男性的杀伤力，也知道其他男人在想什么…如果女人成为众人追逐的对象，则明智者多数会退下来，因为我们要把时间留给事业，因为我们知道只要有了实力，多数女人都会投怀送抱…举个例子吧，韩琍为什么选中顾溪，因为她实际上只能控制顾溪这样的人，顾溪应该挺缺爱的，心智也不太成熟…”
“那还存在少数女人。”
“是的，但乔雨不在少数人之列，不为钱财所动的女人必然带有艺术气息，有书卷味。”
“荒谬，简直是荒谬，你在用概率理解所有人，长得好看不是原罪。”
柳承奎思考了好一会才决定将他和乔雨的关系吐露一二，“乔雨在和我同居。”
他在等顾然的反应，她却在等他继续讲述，“她知道我不爱她，但依然愿意和我住在一起，任凭我…”
“摆布吗？”顾然突然笑了起来。
“倒也不是摆布，而是从不违背我的意志，就像顾溪对韩琍…你在笑什么呢？”
从顾然得知乔雨在和柳承奎同居时，她的脸上就开始现出奇怪的笑意，一开始只是嘴角微扬，后来成了近乎诡异的眼神所流露出的笑意。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意思，你们平时沟通吗，聊天吗？”
“她想买包买车会告诉我…”
“别的呢？”
“没别的了。”
“那你们是如何同居的？以什么样的名义开启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改天再告诉你。”
柳承奎走后顾然回顾刚才的聊天，身后传来一股凉意，不仅是因为韩琍与顾溪，也因为梦里的那只小狗，以及柳承奎和乔雨的同居关系。
“你不用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我们只是暂时处于低谷而已。”她收到顾溪的微信，懒得回。
她返回微信主页时在视频号那一栏看到顾溪点赞的提醒，点进去后看到一个男生在唱歌，他的形象看上去有些不真实，身着灰色川保久玲。
她点进个人主页，共有两个视频，每个视频都透露着妖娆，她不确定是不真实加剧了妖娆，还是妖娆让她感觉不真实。
她在未看到这位男士的形象后就预感妹妹是在为之后的人生埋雷，在看到这位男士的形象后她甚至产生了一个最坏的想法：韩琍会通过妹妹的婚姻寄生。
她想起一位男性朋友的照片，猛然发现似乎同性恋身上总是弥漫着一股虚幻的光芒，那位朋友虽然也身子单薄，却无这股虚光。
有了乔雨的踪迹后，顾然不再去传奇咖啡了。
乔雨对她所产生的神秘性一夜之间也全都消失了，脑海的嗡嗡声似乎也消停了，她要补足这段时间写作与阅读的缺失。
她准备以顾溪与韩琍为原型创作一本小说，加入乔雨…却在书中找不到乔雨存在的位置，她望着窗外摇晃的绿叶构思韩琍的形象。
84年生人，皮肤白皙，脑内精明转换成了满眼算计，独生子女，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前夫是银行行长的儿子，儿子整日游山玩水气死了老子，离婚时因为前夫被债主起诉，成为了失信人，有过一个美国女友…自此与异性婚姻告别，成为同性恋中的男性角色，与父母关系疏远，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顾溪呢，92年，算不上愚钝，只是混沌，讨好型人格，沉默寡言远离原生家庭，自幼被邻居说是抱养的，被亲戚说是哑巴，是生活中的边缘人。
“原来如此，原来她们之所以成为同性恋是因为原生家庭，于韩琍而言，父母想要男孩，而她偏偏是女孩，于是通过同性恋来扭转自己的性别来满足父母的愿望却进一步背离了父母，而顾溪呢，是因为父亲出轨，是因为所到之处男人都是不负责任的才转向了同性恋，是因为从未被关注…她们都是小时候被家里抛弃的人。”
有一瞬间，顾然产生了愧意与怜悯，对顾溪与韩琍。但她又安慰自己管不了她们，“我不是救世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人只能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