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离开(2 / 2)
似乎在那之后,柳承奎与乔雨都没了踪影,顾然顾不上关心这些,直到一个月后她接到柳承奎的电话,他邀请她出席公司聚会。
“会不会不合适,而且我正在写小说,实在…”
“倒没有不合适,会有一些编辑出席,也许对你的写作有用。”
顾然觉得拒绝太过冷血,毕竟柳承奎曾热心的帮过她,便应承了下来,而且她一直想进入作家圈,能有编辑的指点也许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到时我来接你…可能会稍微隆重一点。”顾然知道这句话是说她要盛装出席,她向范雨婷询问意见,对方却说:“你看吧,我就说他喜欢你,那个女的呢?”
“说是回家结婚了,我总觉得柳承奎有种摸不透的感觉,乔雨是不是回家还是未知数,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范雨婷认为顾然写作写魔怔了,“你什么也不要想,去看一看,认识几个编辑也好。”
柳承奎的西装显然是经过精心修剪的,没穿几次,让顾然产生了新郎官的错觉,而她恰好身着白裙。说是公司聚会,不如说去掉公司,这场聚会有合作伙伴,有同学,有朋友,唯独没有员工。
聚会在威斯丁酒店举行,顾然曾数次散步时经过这家酒店,未曾有机会一探究竟。她挽着柳承奎的胳膊,因为盛装出席,倒是遮蔽了她的部分丑陋。
有人当着顾然的面问柳承奎:“乔雨呢?”这位朋友用眼神说她可比这位美多了。
“结婚了…”柳承奎挽着顾然走开时在她耳边耳语:“他们认为我和乔雨分开是因为你…你是我的现任女友。”
顾然准备抽开自己的手,柳承奎发现后紧紧夹着双臂,晃了晃红酒,说道:“别想逃。”而后放开了她,“出版圈的人都在这里,我给他们腾位子。”他说完就走开了。
也许是书卷气对书卷气产生了吸引,与顾然打招呼的人确实不是老师就是编辑。
顾然落单时,一个温柔的女声与她打招呼。
“我是柳承奎的大同学,你是?”
“朋友。”顾然并不准备报上自己的名字。
“真唏嘘,上次还是另一个女孩…”
“你是说乔雨?我和柳承奎只是朋友。”她似乎在解释什么。
“只是朋友?他可从来不带朋友出席这样的场合。”
顾然笑笑,“关系不是一个人决定的,我和他什么关系也不是他说了算,而且我对他没有兴趣,我只是…”
“你只是怎么了?”柳承奎出现在她身边,“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她说你们只是朋友,她对你没兴趣。”他同学说。
“她说的对,我们目前确实只是朋友,她也确实对我没兴趣,我在追求她而已。”
顾然对柳承奎的回答并不感到吃惊,令她吃惊的是坦荡与悄无声息不见踪影的乔雨。同学走后,她问柳承奎乔雨的去向。
“回老家结婚去了啊。”他似乎很不耐烦顾然提起乔雨,“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呢。”
“只是好奇,都没和她告别。”
“所以我现在单身了,你对我还是没有兴趣吗?”
“我对爱情没兴趣。”
柳承奎又被叫走了。整个聚会都令顾然举足无措,她躲在角落里点进乔雨的朋友圈,更新停在她住在柳承奎家那一天。以前她都是两三天就更新一次的,一种奇怪的想法令她坐立难安,她不相信乔雨这样的女人会突然结婚,更不相信她会离开柳承奎,她给乔雨发了条新婚快乐的信息,没有等来回复,十天,二十天后也没有任何消息。
她辗转难眠时产生了一个想法,柳承奎一定知道乔雨的现状,只是他不会平白无故告诉自己,“我要自己去找,怎么找呢?线索一定在那间别墅里,我要进入那间别墅,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入呢?女友。”她只是借助女友的身份进入别墅,并不准备与他建立真正的关系,“我只需要表露出成为他女友的可能就行。”
思来想去,顾然决定故技重施,她在走廊上喷了冷血无情几个字,不出所料,柳承奎邀请她住在他家。
“这太不安全了,我不放心。”他说。
她还是住在客房里,“乔雨怎么说结婚就结婚了呢,太快了。”
“她要结婚很快的。”
“也不知道她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真的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吗?对我没兴趣该不会是因为乔雨激发了真正的你吧。”
“我只是好奇而已,乔雨身上有小说女主的神秘性。”
“她并不神秘,近距离接触她你会知道她只是一个…”
“什么?”
“庸俗的拜金女。”
晚上休息时,顾然再次将门反锁,诡异之感并未消失,她躺在床上时发现灯被换过了,圆形灯死死镶嵌在屋顶。
“如果你能看到的话,希望能回一个字,确保你平安。”她给乔雨发了条信息,这已经是第四十八条了。
十分钟后她收到回信,“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可是等她拨过去却无人接听。
她连着拨了三天都不见回应,这三天也未曾从柳承奎身上获得有用信息。他和她保持着适当距离,会送她去雕刻时光后再返回公司。她本想拒绝,妥协于“反正也是顺路”。
她呆坐了两个小时,没有写下一个字。在她的构思里别墅与凶杀案件有关,必须全方面掌握别墅的信息,而如今她住在别墅里却感觉到浑浊,连带着小说也陷入了迷雾,望向窗外的绿叶时又想起第一次见到乔雨的画面,那画面如水波晃动。
她经过遇见乔雨的商场时突然怀念起她来,有种悲从中来的错觉。
“为什么不接呢,文字聊与语音聊有什么区别呢,我只是想确认是你而已。”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呢,喜欢我吗?我很好。”
“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现状…仅此而已。”
柳承奎开门时她正在茶几上用红笔修改已写的稿件。“在干什么?修改稿件吗?”他将公文包放在沙发上时顾然才觉得奇怪的地方是什么了,这座别墅没有阿姨,而她之前分明通过望远镜看到有阿姨。
“对,我都怀疑自己是否能写东西了…不仅垃圾,连垃圾都写不出来。”
“什么题材呢,上次认识的编辑也许有帮助呢。”
“我估计编辑在未成稿前帮不了我,悬疑凶杀,主要写一座别墅里圈养着一个美女,这个美女最后,死了…卡在怎么死的这个桥段了。”
“死的方法很多,既然是凶杀,那勒死、打死、先迷晕再肢解也是有可能的,关键在于你准备构建怎么样的环境。”
“你懂得好多啊,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择哪一种呢?”
“我不会杀人…我觉得杀人是挺低级的手段。”
“我有个心头疑问,不知你是否可以解答一二呢?”
柳承奎坐在她身边,她觉得距离有些过近却未言语,“我之前在乔雨的身上看见过伤痕,那是你打的吗?”
柳承奎非但没有否认,反而承认的彻底,“是的,是我打的,她该打。”
“为什么呢?”她挪了挪身子,将钢笔死死握在手中。
“她愿意,被我虐待她很开心。”
顾然拿起稿纸,“我突然来灵感了,回去写啊。”她刚起身,就被柳承奎抓住胳膊推倒在沙发,“你不就是想知道乔雨在哪吗?走,我带你去看她。”他一手抓着她,一手推开房间的门。门缓缓移动,出现在她眼前的景象却不容她缓缓接受,雷电击中了她,她来不及闪躲,她被推进门。身后传来哐的一声,整个屋子都黑了。啪,灯亮了,她看见乔雨挂在铁制的十字架上。“你看见了?效果如何?”他走在十字架旁,轻轻触动了一个按钮乔雨就发出哼哼声…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愿意的,不信你问她。”
顾然走近乔雨,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为什么要这样呢,我带你离开。”
“这是我愿意的,我不会离开的…柳承奎并没有限制我的自由,我愿意这样,这样他会开心,他开心我就可以留在他身边。”
“他并不爱你啊,何必呢。”
“顾然,这就是你与她的不同,我想你该知道是什么了。”
“我不知道,你不该这样对待一个人,这是违法的。”
“违法?谁知道呢,你看乔雨的样子,她不管受了多少委屈,身体承受着怎样的伤害都不会离开我,为什么呢,不是因为她爱我,而是因为她无处可去,她不止经济困顿,精神上也没有依托…”
“你胡说,她这样的长相有很多人喜欢…”
“你说的对,有很多人喜欢,但人人都想得到她,却不想为她负责。”
“你呢?你又如何?”
“我最起码能为她提供住处,提供经济…但如今我厌烦了,她在我身边妨碍了我。”
“妨碍了你什么?你可以让她离开。”
“喜欢你。”
顾然几乎转手就给了柳承奎一个巴掌,“不要偷换概念,你就是看她无依无靠才敢如此…”
柳承奎抚摸着被打的脸颊,火辣辣的,“你的力道不错,一看就是长期健身的结果,你问乔雨看她愿不愿意离开,这座房子从未上过锁,她随时可以走…”
“她说的对,顾然,是我自己不走的。”
“我走。”她说着转身离开,准备开门时被柳承奎的“只要你走了,乔雨必死无疑,我不会再给她提供吃的喝的”拉住。他走近顾然,“你不是痛恨韩琍吸顾溪和你的血吗,乔雨不也是在吸我的血吗,你还走吗?”
“强盗逻辑,即便乔雨靠你供养,她也有所付出…”
“你是说我和乔雨的关系是一种交换吗?可我如今不想要她了,她却赖着不走…只要你踏出这个房门,乔雨就会自生自灭,除非她走出这间房子…”
“你要我做什么?”
“成为我的女朋友,有名有实的女友。也许我对你没兴趣了会放你和乔雨离开,也许我们会进入婚姻…乔雨的去留我无所谓,只要你留在这里。”
“可以”。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我以为你会拒绝,看来你是爱乔雨的。”
“你想的太龌龊了…我只是不想看你毁了她。”
乔雨却极为痛苦的低语着,“不行,你不能这样…”
顾然给她喂牛奶,“他不爱你,有了力气赶紧离开,去找警察…”
“她不会离开的,你别白费功夫了,我给你俩留点时间。”
柳承奎走后顾然略带责怪的问乔雨为何如此,“我爱他”。
不论她问多少次,所得到的答案都是如此,也不论她说多少次你有很多可能,乔雨都觉得她的人生除了柳承奎没有第二个选择。她不理解,她当然不理解,她不理解乔雨对爱的信奉有如信仰,如同顾溪对韩琍的爱有如活的希望一般。
次日,柳承奎送顾然前往雕刻时光。他一手开车,一手牵着她,昨夜柔情还在绕梁,他倍感幸福,而他的幸福也止步于此,顾然在他工作期间收拾行李去了南方。她将房子留给了顾溪,没有与任何人告别,就连范雨婷也只知道她去了别的城市,却不知道具体的城市名。
她也没有报警,既然乔雨自愿留在那里,那就留着吧,如同顾溪自愿做家务、自愿让韩琍依附在她身上一样。她们都是自愿依附的,她听说过一句话,不要干涉他人的因果,她能做的只有离开这座城市。
她慵懒的看向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对什么是爱产生了疑问,“什么是爱情?这些年来我爱过吗?我像顾溪、乔雨那样爱过吗?”她问自己。
爱似乎是一种残缺,完满的人不需要从他人身上获得爱,更不会离不开某个人。
没有,她从未这样爱过一个人,也从未这样依赖过一个人,从精神到经济。哪怕她有三个月只能啃馒头,也未曾向谁发出请求,哪怕她几近崩溃,也在感受崩溃的过程而非依偎在男友的怀抱享受被呵护的柔情。
她闭着眼睛,回想着十年前的寒冬,去无可去时在网吧包间度过的一周,凌晨两点,她实在太困了,便将大衣脱下盖在身上,睡梦中有人在翻她的包,朦胧中看见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将手伸向她…好在她大叫了一声,那人踉跄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