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北方来电（1 / 2）
顾然接起那通来电时，已是五年后了。
她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管理着近百人的企业，比以前瘦了很多，也比以前更加成熟了。
这五年她几乎每天都会看一眼那部旧手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古城的座机打来，尽管她一次也没有接，也收到过几条短信，问她在哪里，是否安好，表达思念等，她都看过，没有任何回应。
两天前她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说有重要事情沟通，不接会后悔。抽屉里手机正在震动，她接了起来，想听听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妈得了胃癌，住院了，她想见你，估计快不行了。”
虽然她在接电话时已经预料到了不会是好信息，却还是为之一颤。顾溪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蔫蔫的，没有生命力。
“哪家医院？什么病？”她的声音没有任何关怀之意。
“中心医院。”
她没有告诉顾溪回去的时间，也没有告诉她是否回去。挂了电话，让宁珂购买当天的机票。
顾然正在等待《南方人物》记者的到来。几天前，《南方人物》的记者打来电话说想要采访她，为她写一本传记，了解跃升之路。
宁珂低头往出走时与《南方人物》的记者碰了个正着。
沈斌身着深灰色t恤，戴着金丝边眼镜，一副儒雅气息，右腿略有残疾，既没有啤酒肚，也没有油腻思想。他自认为是个典型的女性主义者。
他在《商业周刊》看到顾然的照片时有些不可置信，觉得是同名同姓也长的有几分相似的人。直到走进摩杰大楼看到杰克·伦敦的名言才确认此顾然就是彼顾然。
只要垂危的生命火花仍然在闪，就要让它燃烧起来。
他没想到当年名不见经传的小保安会成为商界精英。记忆里她的脸上总是漂浮着红晕，羞于与人对视，也擅长沉默。
沈斌之所以促成了这次采访不只是想要证实心中的疑问，也因为《南方人物》需要新鲜血液，尤其是女性、女企业家、女作家、女导演…都他们的采访范围内。
眼下两性议题风头正盛，他很乐意为有影响力的女性贡献版面，让大众了解她们的成长之路，挖掘更多的女性力量。
沈斌的视线穿过玻璃，看见顾然戴着黑框近视镜，皮肤白里透红，头发只到肩部，干净的自然黑色，虽然纤瘦，胳膊上却有着明显的锻炼痕迹，眼神凌厉而充满克制，没有肉眼可见的皱纹。
桌子上摆放着大堆文件，苹果电脑的标志格外显眼，文具盒里有几只钢笔，那是他心仪多年的万宝龙和派克。
他阻止了接待人员的敲门，示意她接下来的流程交给自己即可。他抬起手敲门时凝神观察采访对象，发现她身上有一股不被打扰的静谧。
咚——咚——咚。
顾然抬起头来，她觉得来人有些面熟，有些诧异。她不动声色的在记忆里寻找与面孔匹配的名字，确认之后才起身迎接。
“沈老师，怎么会是您？”她伸出手。
“我就是《南方人物》的记者。”沈斌喜笑颜开，庆幸顾然还记得他。
“他是我们的主编。”
沈斌身后的年轻小伙探出脑袋说，为他抬高了面子和身份。沈斌并不在乎在女性面前落下风，这几年来他见到了太多杰出的女性，早就破解了偏见。
“看到公司门口的那句话时，我就确定是你了。”他扫视了一眼办公室，由衷的补充了句真棒。
顾然邀请沈斌入座，而后对两个年轻人说道：“沈老师是我的第一个贵人”。她又将头回正，使视线对准沈斌：“要不是您，我不会有今天。”
“没想到吧，没想到会是我。我也没想到你会有今天的成就，太令人开心了…”
“确实没想到，您怎么会到深圳来呢，真是一大惊喜。”
“你离职没多久后我也辞职了，到深圳混了个主编的位置。”沈斌抑制不住对顾然有今日成就的开心，不是因为他们曾经相识，而是他知道顾然曾经是个小保安。
保安成为ceo的故事对当今社会而言是一剂强心剂，于他而言自然也就喜悦万分。
“谢谢沈老师。”再恭维下去就要陷入尴尬了，但她不能主动开启采访流程，这个主动权应该交给沈斌。
两个年轻记者抱着摄像机和电脑包坐在沙发上，不喝柠檬水，也不东张西望，耐心听着二人的寒暄。
宁珂站在门口，做了个ok的手势，顾然知道这是机票已经买好了。她看了一眼微信，宁珂发来航班的具体信息，还有五个小时的时间，她可以用两个小时完成采访，剩下的三个小时用来登机。
尽管沈斌并未刻意打量顾然，也发现岁月似乎并未从她这里夺走什么，反而赋予了更多。她穿着深灰色连衣裙，典雅压盖了身为商人的精明算计。
他也没有赞美顾然的外貌，她不需要这样的赞美，不是因为他对她的了解，而是因为这赞美会让他落于肤浅。
“那我们开启今天的采访吧，相信会是个愉快的采访过程。”沈斌说。
两位年轻小伙已经架好了摄像机，将镜头对准顾然与沈斌，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和顾然一样不愿意浪费多余的时间在无尽的寒暄上，何况他知道时间对顾然这类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次的采访以跃升为主题，主要了解创业过程中的各种艰难险阻，有没有奇遇，怎样跨过绝境等，以及对现在的年轻人有没有什么建议…这是可能会问的问题，你先看看…”沈斌将平板电脑递给她。
顾然一边滑动屏幕，一边赞叹设计问题的人的脑洞和逻辑。“我给不了年轻人建议啊…他们比我厉害多了。”她将平板电脑还给沈斌时打趣道。
“是一代更比一代强，不过你的经历可以帮助很多迷糊…不不，是迷途的小女孩。”
“这怎么说呢？”
“足够励志，这就够了，那我们开始吧，忘了问你，可以谈私人生活吗？听说你从不谈感情生活。”
“谈是可以谈…不过我不是明星，也不是公众人物，不管业余生活如何，都构不成花边新闻。”
沈斌看了一眼两位小年轻，他们自从进入办公室后就十分拘谨，平时可不这样。
“你问他们…现在风向变了，不管男的还是女的都喜欢姐姐，哥哥和大叔不受欢迎了。”
“是这样吗？”顾然迎合沈斌问两位年轻记者，其中一个脸上的红晕太过外显，结结巴巴的说着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