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初恋（1 / 2）
姜禾并未走远，找了间咖啡馆，要了杯果汁。他需要时间来理清自己与顾然的关系，也需要迫切见到顾然，了解她这几年的生活。
临近下班时间，他给顾然发了条微信，“我在楼下的咖啡馆等你。”他只收到了个ok的手势。他无法从这一手势判断情绪，它只是表达她已知晓。
他一遍又一遍回味着余味未消的青春，回忆着与顾然相处的岁月。
姜禾住在城市的远郊，他也来自乡村，与顾然有着相似的童年。父亲外出打工，母亲留守在家。他也和顾然一样是家中老大，有个小八岁的妹妹。他和她一样是标准的学霸。
顾然暗恋王珉那些年，姜禾也进入了叛逆期。他和多数男同学一样，逃课上网打游戏，也学会了抽烟，他那沙哑的嗓子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他虽然逃课来到了网吧，却因为贫穷只能站在一边瞄着昏黄的屏幕，偷偷欣赏虚拟人物的跳动。他越是站着观摩，就越想要坐下来打上一把，体验敲击键盘的快感，因此也就越浮躁，游戏成了日夜折磨他的蛆虫，在他脑间游荡。
他不再关心学习成绩，那有什么重要。同时，他对自己也有着绝对自信，他一直都是年级第一，一个小小的游戏怎么会破坏这种定律呢。
可他错了。
沉迷游戏一学期后，他从第一名滑落至五十几名。但他觉没关系，因为此时，他的初恋才刚刚开始。父亲得知儿子年级第一的成绩不保后，立刻赶回家中，狠狠教训一顿他。
姜禾刚一进门，就看到拿着木棍的父亲，准备掉头就跑，却被一把抓住，像拎小鸡那样抓着，他因为长期饥饿而像个营养不良的小鸡。
“让你抽烟，让你逃课，让你上网…你还学会谈恋爱了…”
棍子落在姜禾的屁股上时他能清楚的听到咔嚓的声音。说不准是自己的屁股破了，他想着。
他向母亲求饶，“妈，我不敢了，我一定好好学习…”而母亲只是站在一边抹眼泪。
不是父亲的棍子让他意识到自己错了，而是母亲的眼泪。他不再哭泣，默默承担着棍子带来的灼痛。他要记得这次暴打，这次疼痛，以此来激励自己。
最终，他以第一的成绩进入市重点中学的实验班。报名那天，他并未让父母前来，他不愿意打破父母的生活。这些事情他自己可以完成。
他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学校门口时，已是车水马龙，多数同学在父母的陪伴下两手空空轻松自在的步入校园。他还来不及感慨这种差距就已经被人流推着往前走了。
他在人群中注意到有个女孩和他一样无人陪伴，女孩扎着马尾，皮肤虽然白皙却透着红，她吃力的提着大包小包往前挪动。
他走走近女孩，瞧了一眼，长相一般，眼神凌厉而复杂。他本想帮女孩解决一个包裹的重量，不想腾不出双手，只能作罢。
他办完重重手续收拾好宿舍床铺按照老师规定的时间前往教室时，又一次遇见了那个女孩，这一次她肩上无重物，走起路来轻快了许多。他跟在她身后，发现她朝自己所在班级的方向走去，直到她走进教室，他才确认自己与这个女孩是一个班级的。
他走进教室时同学已站了七七八八，他寻了一个空桌子坐下，等待班主任的到来。期间他始终将视线放在那个女孩的后脑勺上，不知为何，他的目光总是跟随着她。
事实上直到如今他还没有完全看见女孩的正脸。
不一会儿，一位健硕的中年男人推开门，他沉着脸走向讲台，“同学们好，我叫任铭，是你们高中三年的班主任…”
接下来的流程与中学无出其右，不同的是，这次的座位排名是完全按照名次来的，他说：“接下来我们排位置，听到名字的同学按照秩序分别入座…”
“顾然…”他看见那个女孩朝第一排的位置走去。
“姜禾…”他跟在她身后，坐在她旁边，心想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吧，心想难道她是年级第一，他的种种思绪全都掩藏在面容下。
他坐在她身边时发现自己高她半个头，发现她穿着布鞋，发现她安静的像不存在一样，甚至听不到呼吸声。
发完课本后，班主任给同学们介绍完班上的前三名后给同学们留了十分钟互相熟悉，“大家以后有什么解不了的题可以找顾然和姜禾。”
之后课堂就传来嗡嗡声。
姜禾想向顾然作自我介绍，想着老师刚才已经介绍过了自己就作了罢。顾然同理，他们是唯一不需要自我介绍却已经知道对方姓甚名谁的同桌。
姜禾听着同学们的热闹，终于按耐不住向顾然说了句：“你是第一名啊。”
她只是点点头，姜禾心想难道她是哑巴吗，便又问了一句，“多少分呢？”
“比你高五分。”
真是言简意赅，姜禾从这句话中得出如下信息，顾然知道第二名是谁，也知道第二名的分数是多少。
他怎么就没在意过第一名是谁呢。
前一周，顾然并未与姜禾说话，虽然她也对这个颧骨高高的剑眉男孩充满好奇，却不知如何开口。
她想问他的目标院校，想了解他的学习方法，这一切都藏在了释放而又收回的眼神之中。
而姜禾呢，也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初二那年，他发现了学习的规律，他将这一学习方法延续到了高中，成绩始终保持在前十名。
他不知道顾然的学习方法是什么，她每次都比自己高几分。这令他挫败，竟产生了竞争意识，发誓要在下次考试超过她。
于是给她写了张纸条，“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什么？”
“下次模拟考我要超过你。”
“超不过呢？”
“超不过我就帮你打扫一个学期的卫生。”
“成交。”
顾然虽然理解不了男生的脑回路，却还是应了下来，一来可以调剂学习生涯的枯燥乏味，二来警醒自己——时刻有人想要超越她。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专心学习，她的学习方法和姜禾相差无几。不过顾然往前走了一步，她研究课本，从课本分析可能会出的题，如此不论试题如何变化，都与她的演绎八九不离十。
眼看考试时间越来越近，姜禾慌张起来，他不是惧怕打扫卫生，而是恐惧面子挂不住。如果他输了，同学们会调侃他连个女的都不如。
课间十分钟顾然一般坐着学习，他故意出来进去的捣乱，干扰她的专注力。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厚道，却乐在其中。
后来，他完全忘了打赌一事，而是专注于与顾然的互动之中。
他出来进去时偶尔会碰触到她的后背和胳膊，他发现她的皮肤总是冰冰凉凉的。
有一次，他按耐不住的问：“你冷吗？我课桌里有校服。”
顾然转过头看他时，他正立在她背后。他低着头，与她四目相对时，体内瞬间被人放了把烈火，燥热难耐。她与他一样，他从她弯月般的眼睛里看到了火光。
顾然回正身体时说了句：“不冷。”
她用克制扼杀了体内烈火的燃烧，她知道自己在对视中体会到了特别的情感。她还不知道爱情有时候就是发生在一瞬间的注视。
模拟考成绩出来后，姜禾趴在成绩拦上寻找顾然的名字，而后才找自己的位置。
不如所料，他的成绩比顾然低了五分，“该死，怎么就少了一分呢…”他气的直跺脚，拨开人群思考着如何面对顾然。
不料转头的瞬间就看见她朝自己走来，他假装没有看见，准备掉头逃跑。
“姜禾。”她叫住他，快步走到他跟前，说道：“别忘了打扫卫生，明天就是我值日。”
她向来沉默，从不主动与男生说一句话，却出乎意料的当众叫了姜禾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