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使者（2 / 2）

即使心急如焚，有许多要紧的话要说，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也要使自身的言谈举止都符合礼的要求。直到欢迎宴会进入“无算爵”这一环节后，人们才可以自由地饮酒，自由地说话。

齐侯吕禄甫在等待，王使孔甫也在等待。

作为主人，齐侯必须要说话了，他亲自端起酒爵，来到王使孔甫之前，“王使辱临敝邑，顿觉蓬荜生辉啊。”

虽然国力大增，但周王的威名仍在，因此，齐侯在说话时，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以显示自己尊王的诚意。

孔甫是周王“大行人”官署下的一名普通的行人，有时也被称为“行李”，专职负责出使各个诸侯，在大行人署，像他这样的行人有很多。只是，近年来，随着王室的衰微，天子与诸侯之间的朝聘中断，他们这些行人已渐渐没有用武之地了。

此次，天子重新启用他们，让他们各凭所能，劝说诸侯向郑国施加压力，迫使郑国退兵。收到命令之后，孔甫并没有像其他行人那样愁眉苦脸，相反，他从中看到了机遇，如果能把握住，足以使自己得到周王的青睐。

孔甫一怔，忙起身还礼，接过酒爵，一饮而尽，揖让一番，分宾主而坐。

“当年，武王伐纣，天下宗周，其中，姜太公立下汗马之功。于是，天王授予专征之权，分封于齐。代代齐侯因俗而治，奖励工商，遂使齐国蔚为大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孔甫恭维道，他的用意是想引开话头，让齐侯先发问。

齐侯吕禄甫是一个明白人，知道宴饮的场合不是说话的地方，便起身虚迎，“请王使借一步说话。”

齐侯把孔甫引入堂侧的一间书房，“这里是我平日读书的地方，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入内。王使有什么话，不妨在这里明讲，不要有所顾忌。”

孔甫避席而出，“孔甫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齐国。眼下，正有一个使齐国变得更强大的机会，不知君侯……”

“哦？”齐侯眉毛一挑，眼睛里的光彩一闪而过，但又随即保持了沉默，他要等孔甫说完再表态。

“眼下的齐国，东临大海，有渔盐之利；广种桑树，有蚕桑之业；经济富庶，人口众多，蔚然大国。愚以为，眼下齐国的强大，主要表现在经济上；眼下齐国的弱点，便是在政治上缺乏号召力。”见齐侯仍不开口，孔甫索性一口气说了出来。他相信，此话一出，一定能引起齐侯的兴趣。

“便如王使所言，我齐国如何才能变得更强大？”齐侯吕禄甫终于开口发问了。因为，这正是他一直想做，却无从下手的事情。

“请问君侯，中原诸侯里，哪家实力最强大？”因为是两人之间的密谈，孔甫便也不再注意繁琐的礼节，而是直接反问。

“当然是郑国，虽然郑国立国历史短，但郑伯在王朝担任卿士，国内平原广布，商贾兴隆。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在中原都是首屈一指的。”齐侯吕禄甫虽然不愿这样说，但这却是事实，即使心里感到酸溜溜的，还是要说的。

明白了差距之后，才有可能超越。

“近年来，郑伯渐渐有‘小霸’之名，气焰愈加嚣张。如果放任郑国扩张，定会影响齐国的东进。”孔甫把话说到恰到好处时，便生生截住了话头。

“你是说，齐国出兵……？”

孔甫笑而不语……

王师和郑国在温邑对峙的消息，齐侯早就知道了，却从来没有动过干预的心思。听完孔甫的一番话后，齐侯吕禄甫倒想试一试，主要是试探下郑国的态度。

“禄甫谨受教。”齐侯恭敬地朝孔甫行礼，孔甫也起身回礼。

在这一瞬间，齐侯吕禄甫突然意识到，有时解决问题，不一定非要用武力。在此之前，不如先派一个使者前往，探探郑国的口风。

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