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表演准备?(2 / 2)
尽管这些人看上去像是一队被压往刑场的囚犯,但猎魔人清楚,那是亚甸王国的士兵,他们刚从边境返回。
王国为何要派最弱的人上前线?
或许只是因为省钱…
……
开门时一只小铃铛轻响,卡拉克随巴亚兹穿过低矮门廊。与明亮的大街相比,店里显得很昏暗,普通人的眼睛一时难以适应,但这完全影响不到他。
一面墙上靠着许多木板,木板上似乎是孩子们的涂鸦,有建筑、森林或山脉的图画。
木板旁的架子上搭着奇怪的服饰——宽松的袍子、俗丽的外衣、成套盔甲、巨型帽子和头盔、还有戒指珠宝,甚至有一顶沉重的王冠。
武器立在一个小架子上,长剑和长矛上都布满装饰。
卡拉克皱眉走近,发觉这些尽是赝品,没一个真的。武器是涂漆的木头,王冠用薄锡打造,珠宝不过是染色玻璃。
“我们来戏服店干什么?”
巴亚兹扫了一眼墙边袍子,“为了表演。”
“什么?”
“这个国家的国王喜欢看戏。滑稽剧、正剧、各种表演,而这家店为表演提供道具装备。”
“你是说为了装扮自己?”
“没错,卡拉克师傅,你我这副穷酸样,那些宫廷的贵族绝对不可能听我们讲一个字——虽然德马维三世作为国王而言并不昏庸,可真正麻烦的是那些小角色的干扰…”
一个圆胖矮男人走出店后部的门,狐疑地打量第一法师和猎魔人。
“有什么能效劳吗,先生们?”
“是的。”巴亚兹上前一步,流利地说起话来。
“我们正筹拍一部大作,需要些道具。我们知道您是全亚甸最优秀的戏服师傅。”
店主紧张地笑笑,打量着他们风尘仆仆的服装。
“是的,是的,但…呃…一分钱一分货,先生们。”
“钱不成问题。”
巴亚兹掏出个鼓鼓囊囊的钱包,随手丢上柜台。钱袋口松开,沉甸甸的弗罗林金币洒在木头上。
店主顿时双眼放光:“当然!您们需要什么?”
“我要一件华袍,符合首席术士此类身份,嗯,带点神秘感。我们需要一套配得上勇士的服装,穿在来自遥远山区的猎魔人身上。我估计,加些皮草不会错。”
“好说好说,我去看看存货。”
店主消失在柜台后的小门内,卡拉克瞪了第一法师一眼。
巴亚兹嘻嘻地笑道:“这里的人生而有身份地位。平民负责打仗、耕种和做工,绅士从事贸易、建筑和研究,贵族拥有土地、驱使他人,而王族…”
巴亚兹看了一眼锡制王冠,“…我也不知他们能做什么。这里人人生来各得其所,职责一目了然。想得到重视,就必须显出地位,我们现在的装扮,恐怕进不了宫殿的大门。”
店主抱着一堆光鲜衣服出门,打断了他的话:“最神秘的袍子,适合最有法力的术士!”
“这是去年春季上演的《失落的传说》中尤文斯的服装,它——恕我直言——是我最杰出的作品之一。”
巴亚兹提起猩红布袍上闪亮的带子,就着昏暗光线,满意地欣赏。神秘纹饰,隐晦符文,太阳、月亮和星辰,皆用银线绣成,闪闪发光。
卡拉克看着那件闪闪发亮毫无用处的可要服饰——这倒是很符合术士的一贯形象。
“请看这件上等的蛮子装束。”
店主举起一件黑皮革外衣放在柜台上,外衣饰有亮闪闪的黄铜螺旋纹,衣袂点缀着毫无意义的轻薄链甲。
店主又指指配套的毛皮斗篷:“真正的貂皮!”
这斗篷更加可笑,既无防护功能,也不能保暖。
卡拉克有点不爽:“你觉得我会穿这个?”
店主紧张地咽口唾沫。
“实在抱歉,朋友,”巴亚兹说,“他是位新潮演员,自信要完全融入角色。”
“是吗?”店主舒了口气,上下打量卡拉克,“非人种族…现在…比较敏感。”
“话虽如此,但我告诉你,卡拉克师傅安分守己。”
老法师用手肘推推猎魔人肋下,“特别安分守己,我保证。”
“既然你这么说。”店主似乎根本不信,“敢问你们要演什么呢?”
“噢,是出新剧。”
巴亚兹用一根手指摩挲光秃秃的头皮部分。
“我还在完善细节。”
“真的?”
“当然。应该说我正思考其中一幕。”
他看着袍子,欣赏神秘符号的闪闪银光。
“关于第一法师巴亚兹如何夺回他的宫廷席位。”
“哦。”
店主了然地点头。
“一出政治剧,或是讽刺剧,对吗?走搞笑路线还是严肃路线呢?”
巴亚兹瞥了卡拉克一眼。
“这得走着瞧。”
……
“我注意到您换了秘书。”格洛塔漫不经心地说。
主审官笑笑:“当然。上一个不合适,你知道,他口风不紧。”
格洛塔正把玻璃杯往唇边送,忽在半空停住。
“他出卖秘密给布商。我留意此事有段时间了。你不用担心,不该知道的,他半点不知。”
卡莱尼主审官悠然续道,似乎此事尽人皆知。
这么说…你知道谁是叛徒,一直知道。
格洛塔反思最近几周的事件,用全新的视角组合,以不同的方式拼凑,极力隐藏自己的惊讶。
你把鲁斯的供状放到秘书能看见的地方,让布商公会得知名单所列。你猜到他们会作何反应,他们也果然在你手掌心起舞,最终当了自己的掘墓人。
你一直知道谁泄密,整个计划一丝不苟按你的设计展开。
主审官心照不宣地朝他一笑。
我敢打赌,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跟那瘪三秘书一样,是你棋盘上的一颗子。
格洛塔忍住咯咯笑的冲动。
幸运的是我是胜方的子,虽然完全被蒙在鼓里。
“他为区区一点小钱就背叛我们。”
卡莱尼主审官道,嘴唇厌恶地折起,“库尔特出得起十倍价,只需勒索。年轻一代真是欠缺野心,还总是过分拔高自己。”
他用冷酷的蓝眼睛审视格洛塔。
多少我也算是“年轻一代”,好自卑哟。
“您的秘书得到教训了?”
主审官将酒杯轻轻放上木桌,几乎没发声。
“噢,是的,他得到了严重的教训。真的,没必要再关注他。”
确实没必要关注一具腐烂在黑土里的尸体…
“我们正从调回高尔审问官。”
让高尔回来?格洛塔不由自主地噘起嘴。
“你两个似乎不太融洽,呃,格洛塔?”
“他顶多算个狱卒,对于调查一窍不通。他分不出无辜和有罪的区别,对真相不感兴趣,纯为快感而拷问。”
“噢,得了吧,格洛塔,难道你在犯人招供时没有快感吗?当他们招出名字时?当他们签署供状时?”
“我毫无快感。”
就这个烂样我哪里来的快感?嗯?
“但你办事得力。不管怎样,高尔已动身,不管你对他有何看法,他都会与我们共事。”
“他是最称职、最可靠的审问官,全心全意为国王和王国服务。你知道,他曾是我的学生。”
“真的?”
“真的。他干过你的活…所以说,你大有前途!”
主审官为自己的话的笑话咯咯发笑。格洛塔只淡淡一笑。
“总体来看,事情进展很顺利,你的部分也完成得很好。祝贺你。”
至少我还活着,这点值得祝贺。
卡莱尼主审官举起玻璃杯,他们虚情假意地干了一杯,透过杯沿狐疑地打量彼此。
格洛塔清清喉咙:“我们搞到的新证据似乎在暗示着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讲。”
“布商有同谋,很可能涉案极深,据说是家银行。”
“哈,把商人翻过来,底下总压着银行。他们干了什么?”
“我认为放贷的对此事了如指掌。无论走私、欺瞒,乃至谋杀,他们通通有份。我相信全出于他们的怂恿,甚至是他们直接下令,以便收回款子。我能对此展开调查吗,阁下?”
“哪家银行?”
“凡特和伯克。”
主审官陷入沉思,一边用冷硬的蓝眼睛审视格洛塔。
他是不是知道这家银行在搞鬼?他是不是有很多情报不打算跟我分享?
“不,”卡莱尼突然道,“这家银行交流广泛,关系网太复杂。我们没证据。”
我犁地、播种、浇水,为的是错过机会?太公平了。
他谦卑地低下头:“我当然没有意见,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