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迷幻之境（2 / 2）

月光下，他只有思考，但却失去了感情。他将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在这狭小舱室中，他会逐渐淡漠，直至所有都无所谓。

他不知道再重复一次时，他在那逐渐淡漠的过程中是否会选择离去。离开这现实，离开这冰冷。

他不知道，因为他现在失忆了，他不记得之前那无聊、孤独、绝望是什么滋味。

但他觉得他会坚持下去的，因为有人如此忍受了五十多年。他不像他，他是生来如此。所以他以为他现在的一切只是伪装，但其实他只是习惯了，他只是想着这样是否能把那绚烂的世界给延长，他还不习惯世界冰冷的模样。

摇晃颠簸的船上……一切重来……

……

船上七十余人，有着大半人被挖出的时光大都相同。

使用大海的珍宝，便会染上大海的诅咒。这是一句老话。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使用过珍宝，当狰狞的梦境在每一个夜晚涌出，当几个刹那对于自己是人是妖的定位不清。有人的心志仍坚如磐石，而有人则摇摆不定，落入了不断的自我怀疑中。

那大半人便是如此。在黑暗中，在那难挨的时光里。他们使用着药物与酒精来麻痹自己，他们使用铁笼和地下室来困住自己。

他们会出现幻觉，他们会看到自己的身上长出鳞片，自己的双手变成利爪。

他们会出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他们好像正把獠牙刺入某人的脖子，他们好像正在大海最黑暗的地方潜游，他们好像正咬着谁的生肉腥血。

这是妖的世界，这是妖的感官，这就是妖！

而如果你有人的心，滔天恐惧将会淹没你的内心。但如果你把心给抛掉，你将不再是人。

所以，他们在苦苦挣扎。所以，他们在痛哭流涕。所以，他们在乞求上天。但，恐惧不会减轻分毫。这就是超凡脱俗的代价。

……

在这艘船中，唯有一人，仅有一人，希望着这黑暗能笼罩的久一点，这船能再慢一点。因为他再一次见到了她。

他已经九年没再触碰到她的头发，嗅到她的香味，看到她的笑颜。他已经有七年没再去她的坟前扫墓。

游乐场，摩天轮，烟花绽放，城市美丽。

她笑着，棉花糖被塞入口中。甜味，不懂是糖的味道还是她的口红味。

她说着，如果、如果、还是如果。

他说着，曾经、曾经、还是曾经。

因为没有未来，所以只能如果。因为没有未来，所以只有曾经。

忘了，还有现在。现在此刻美好而斑斓多彩，她在享受现在，他想享受现在。

泪水止不住的流，她面容模糊。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他难以听清。

太多人离开，他有准备。因为那些离开的人也做好了准备。可她不是，所以他没有做好准备。

他想过他死了她怎么办，可现在却是她想着她死了他怎么办。

他可以做很多事，他有着超过常人的力量，但却对病症无能无力，对生死无能为力。

他想擦干泪水，他想仔细的看清楚她，把她烙印在记忆的最深处。

可他当初只顾着哭，所以他现在只能哭。

一切再重来，泪水还没模糊双眼。他没有仔细的看着她，因为悲伤浸透了他的心。他在仔细的看着她，因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过她了。

“我爱你。”他很固执，他很难搞，所以他从没对她说过。到死都没有。

但那是从前的他，所以，“我爱你。”迟来的告白。

……

黑暗中，他们一次次的轮回，他们一次次的崩溃，这是凶险的大海，这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残酷。

既然他们选择了来到这，那就不要后悔，因为一切都是自作自受。